殒丁其实也算是死得得偿所愿吧。
想必他心里是很愿意的。
殿下是放了他自由,可是他更愿意追随主子,就像她和戊星,主子若死了,他们不会苟活。
同来的韩学为看了看场地的情况,现场很混乱,地上尸首无数,惨烈景象让此生从没见过真正战场的韩学为很不适。
他都已经这样了,那些府兵更是不能接受了。
现场,隐隐有些呕吐声。
韩学为在不适之余,倒是能看出点东西来。那名叫谢云的谢家子激战的很艰难,但也看出他武功的深不可测。
只不过,地上脚步杂乱,甚至还有猛兽的脚印,地上的好些尸体明显有被啃食的痕迹,他隐隐有不好的猜测,心里觉得谢云小将军恐怕凶多吉少了,但看到未月的样子,他又不忍说出口。
想了想,他叹了口气,命令众人:“给我仔细搜,这些尸体都给本将军抬回去。都给我注意着些,遇到还有口气的南漠人先不要杀,问问他们谢云将军在何处,再仔细找找谢将军所在。”
又转过头放缓语调,温身安慰未月:“阿未,……有很大的可能是谢云将军受了伤,躲在哪一处隐蔽处疗伤,并不知道我们这么快就来了,你别急,我们这人多,肯定能找到的。”
见未月没反应,他终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很明显,这个阿未和那位还未曾谋面的谢云将军主仆情深,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未月没应声,她在盘算着,要怎么深入南漠军中,找主子。
主子生,她死也要救回来,然后以死谢罪,主子死,她传回主子的消息,再以死谢罪。
韩学为还在继续让人搜索着整个岐山。
惊动的整个岐山的动物们都惶惶不安。
岐山虽然很大,但八千多人找起人来也快,直到第二日清晨,谢琛带着谢家军赶到之际,他们已经把岐山翻了两遍了,对华敏沄的消息,还是一无所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值得庆幸的是,南漠兵士中,活口倒是找到两个,虽然如今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但到时候或可以问问情况,总是个希望不是。
谢琛没想到,他星夜兼程,硬生生缩短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赶到这里就是怕自家外甥女出点纰漏,那他可真没法和他亲姐交代了。
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他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就被这晴天霹雳劈晕了。
看着跪倒在地死活不肯起来的未月,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根本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韩学为见现场气氛凝滞、悲怆。
谢琛将军面色惨无人色,阿未向他汇报事情的时候,他好似承受不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下河村村民都哭出声来,刘员外瘫坐在地上,不停的以头抢地,嘴里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该让恩人来下河村过夜。”
可是,如果谢云将军不来,那死的就是下河村的百姓,所以这事是个两难的谜。
阿未长跪不起,不发一言,从在山上找人的时候,她就这样,要不是听说谢琛将军来了,她都不会下山。
然后,她看到谢琛就一字一句的汇报了事情经过,此后,就一直保持这个长跪的姿势。
韩学为觉得,这样也不是事,他和李文青互看一眼,示意李文青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没成想,那厮果断摇头,丝毫不把他这长官放在眼里,气的他要死。
殊不知,李文青心里也把韩学为骂个半死,没看见谢将军的表情吗?居然想把他往刀口上按,安的是什么心呐?
就算这韩将军品级比他高多了,他也不干,再怎么高,能有谢将军高吗?
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军功。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万一看他不顺眼,给他一刀,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啧啧,这韩将军心肠不太好啊?
居然想害他,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韩学为叫不动李文青,瞪了他一眼,李文青迅速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韩学为无法,只能自己上,他干巴巴的解释道:“……如今还没找到呢,定论也别下太早,兴许谢云小将军在哪里疗伤呢,我们还没找仔细,一会儿再去找……”
把安慰未月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虽是这么说,可大家都不傻,哪里不懂得其中的形势?
在山里,发生意外的可能太大了。
岐山之险峻,不仅是林密、路多、野兽凶猛、还有那无处不在的险峰悬崖。
如被刀削过一般的几乎呈垂直趋势的陡崖很多。
倘若在打斗过程中,一招不慎,掉到山崖之下,也不是没可能。
那样,基本就尸骨无存了,关键他们想要搜山崖之下还困难重重。
崖壁陡峭,想要下到崖底,就算借助绳索之类的工具,也是危险万分。
退一步讲,即便没掉下悬崖绝壁,谢云也可能掉到河里。
这山涧之间,别看那水看似清澈见底,实际上水下都是乱石嶙峋,流速还很快,四通八达,被冲走就很难再找回来。
而且若是掉入山涧,很容易被乱石撞击,伤上加伤!
还有可能,甚至被野兽吃掉了……
只是这话,碍于谢琛那张脸,谁心里都明白,但谁也不敢说出口。
谢琛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不相信自己外甥女就这么死了。
他甚至很笃定,沄儿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那个自小就能在匪徒的围攻下带着自己和父亲突围,聪明到小小年纪做生意做到名扬天下的孩子,会憋屈到死在这里?
会在还有那么多事还没做的情况下,就含恨而终?!
不可能的!
懒理跪在地上的未月,谢琛直接招来自己的亲卫:“五道,你带着众将士将岐山再搜一遍,每一棵树上、动物的巢穴、还有山涧里、崖下,本将军命令你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道拱手,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速速冲进岐山深处。
谢琛下完命令,不再多说一个字,如来时一样,往院子的东南角笔直的站着,这个方位能最清楚的看到岐山。
不过,他是闭着眼睛的,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样。
他知道自己是迁怒这里的每一个人了,可是他虽然笃定,但沄儿还没有消息,还不允许他迁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