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敏沄不觉得那样的生活苦,和亲人在一起,是她前世求之不得的。
她甘之如饴。
而且,平心而论,长辈们和朋友待她都很好,称得上掏心掏肺。
可是,只有在南宫墨身边,她会不由自主的任性一把,而南宫墨又会纵容她的这一份任性。
所以,重生归来这么多年,她始终觉得当年在南诏,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这一次,久别重逢,内心狂喜、委屈和如释重负,百般焦虑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化为对南宫墨的不满和愤怒。
也许,潜意识里她就知道,这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南宫墨能百般纵容自己。
也……不会抛弃自己。
如此想着,心里那股子气倒是消了,盘算着去给乌那子那老头道歉。
那老头儿脾气古怪的很,要是由着他生气,他能一辈子不理她。
不仅如此,他还能给她找麻烦,深怕别人看不到他生气。
她可有经验了。
刚站起身,忽然听到门口有些微响动。
一抬头,她看见南宫墨捧着一把鲜果和五颜六色的小花儿一脸灿笑的看着她,眼神有些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
华敏沄一下子定了心神,她回以暖笑,回应:“进来吧,咱们聊聊,很久没有聊天了呢。”
南宫墨大喜,这可是他把她从岐山密林里捞出来后,她第一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他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他走进来,放下鲜果,径自坐了下来。
华敏沄四下打量了一番,找到一个流光绿瓷的花瓶,将南宫墨带来的小花放进去。
那绿瓷造型别致,单看不算漂亮,但配上小花儿,仿佛给花儿镶上了小叶子,显得特别生机勃勃。
华敏沄笑,先开口了:“这么多年了,你倒是越来越会讨姑娘欢心了,那会儿在南诏,我天天帮你照顾马场,给马瞧病,也没见你给我送一根叶子的。”
南宫墨一懵,他没想到华敏沄会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会儿,她多小啊,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他就算心里有点什么想法,也因为她那么小而打消了。
对这事,自己也觉得神奇呢,那么点儿小小人儿,怎么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明明记得刚开始,就是对她的力大无穷好奇罢了。
以为她是个怪力女。
那会儿还在山匪手上救了她呢。
后来这小丫头撞破他的事,他还动了杀心。
这些事情想起来,仿佛是在昨天,却已经很久了。
见南宫墨不回答,只是用眼睛盯着她看,一眼一眼的,仿佛看不够一般。
华敏沄嗔道:“傻了吗?盯着我干什么?”
南宫墨这回倒是很老实:“咱们很久没见面了,想好好的看看你。”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快十年了呢。
华敏沄装傻:“哪里有好久,我都来了几个月了,除开你有事,咱们基本是天天见面。”
南宫墨笑了笑,好脾气的没作声。
这是还对他有气呢。
华敏沄逡他一眼,不说话吖,这可怎么办。
她其实跟他说上话以后,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这些年以来,经历的那些东西也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她只想问问他过的好不好。
想到这,她也不跟他开玩笑了,正色道:“这些年你过的好么?”
肯定是不好的,那么大的仇恨,还有亲娘在皇陵守着,换成她,她也要受不了的。
南宫墨点点头,煞有其事:“好啊,可好了,我之前不是中毒了么,睡着的时候,反正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用想那些事,还算轻松。”
“有乌神医替我保驾护航,没什么可担心的。”
“醒来就是忙,还好,殒丁他们都能当上大用,我也满轻松的,不是特别累。
华敏沄垂下眼帘,遮盖眼中的一丝心疼,这傻子,中毒能舒服了?前朝遗毒她又不是不知道,挖心挠肝的疼痛呢。
即便老头子保驾护航,可老头都说了,那会儿他也没把握,而且,醒来还要忍着疼痛处理公事,这是何等的毅力。
别人如他这个年纪,可能都想着如何把生活过得更好一点,给家里的孩子买点什么喜欢的,如何给妻子一些惊喜,调剂一下生活情趣,给长辈们买点补品让他们高兴高兴。
只有他,在外漂泊,随时随地都有生命的威胁。
明明是这世上最高贵的身份之一,却偏偏不容于这个世界。
虽说华敏沄严重的心疼之色只是一闪,就被她迅速掩饰过去了,但还是被南宫墨看个正着。
他心软如水,第一次直白的表明心迹:“我没事,你在汴京城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只可惜,他已经压抑了自己的心情和喜欢,尽量远离华敏沄,就怕为她带来什么危险。
但,沄儿还是因为其他事情,被卷了进去。
华敏沄心头一跳,抬头看了看南宫墨,却见他盯着她看,深邃的双眼,其中有满溢出的深情。
她忽然答非所问:“你不是说希望我记得你吗?我……我不记得了。”
她还是有些不爽,让她记得他,然后居然死遁。
南宫墨轻笑:“不记得就不记得,这回在这里,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记住我。”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华敏沄低下头,脸红如火。
活了这么多年头,哪怕前世都成过亲,可还没有和个男人这么说过话。
这男人分明是在调戏她!
华敏沄皱眉,不想自己总是找不到话接,而是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救了我的。”
南宫墨站起身,找到华敏沄房间的软榻,斜倚在上面,舒服的喟叹一声:“我自中了前朝遗毒,假死脱身,靠着我那姑母,长公主一家的帮助,逃了出来。”
那皇陵里是个替身,能这么像,让人瞧不出端倪来,还要感谢乌那子的鬼斧神工。
华敏沄点点头,有些恍然,她就总是觉得,长公主跟她说话有些欲言又止。
她记得长公主还问过她婚嫁问题,她瞄瞄南宫墨,莫不是这家伙自己跑的远远的,还不准她嫁人,怕她趁他不备嫁了,他在远方鞭长莫及,派长公主看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