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若敢逆流而动,诸侯弹劾,他有死无生!”
对于刘昌而言,这是天经地义一般的事情,所以他说起来自是嚣张不已,神态狷狂。
没办法!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懂事以来就是众星捧月,想要什么东西,就能有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情就能做成什么事情。
哪怕触犯法律,即使为人唾弃、谴责。
终究,也没人能治他之罪。
于是,在他的三观中,这天下,天子第一,太子第二,他老三。
更何况,如今不止是他一个人动心。
以刘昌所知,长沙王、中山王、河间王等十余位诸侯王,都已经动心。
若再说服这位朝鲜王,联合燕王、昌邑王,大家一起去劝太子,再由太子联袂上书天子,弹劾那鹰杨将军。
即使那鹰杨将军功劳再大,也得乖乖的跪下来给大家磕头认错,乖乖献上他掌握的那些东西。
不然,九族诛矣!
诚如他所言,所谓张蚩尤,不过是他家鹰犬罢了。
主人想要的东西,你敢不给?
呵呵!
刘胥闻言,目瞪口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狂妄很无敌了。
但哪成想,赵王刘昌比他更狂更拽更无敌!
只是……
“敬肃王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儿子呦!”刘胥在心里摇摇头。
自有汉以来,诸侯王们圈地自萌,关起门来横行无忌,只要不搞出大新闻来,天子都不会管。
但……
只要有人敢把爪子伸向朝政……
立刻有死无生!
“这才多少年啊……诸侯王就忘了当年酷吏之凶了?”刘胥百思不得其解。
想当年,一个主父偃,搞得天下诸王人人自危,即使天子兄弟,见到来自长安的一个小官,也要毕恭毕敬。
却不想三十多年后,竟有诸侯王敢将主意打到一位国家大将,社稷之臣,食邑万户的列侯头上?
这个蠢货难道就不知道,那位鹰杨将军一个指头就能摁死他这种诸侯王?
真以为自己姓刘,这个天下就是自己的了?
愚蠢!
天下,只有一个主人天子!
但旋即,刘胥就注意到了一个事情诸王?
“难怪了……”他在心里想着:“原来除了赵王,还有其他人也参与其中啊!”
这就可以理解这位堂弟此刻的狂妄与自大了。
诸王联手,确实有威力。
等闲九卿,随便可以搞死。
然而……
“那可是张蚩尤!”刘胥想起那年那日,那破碎的长戟,扭曲的戟头,以及那个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战栗的大臣,马上就有了决定做卧底!
于是,他换上一副脸孔,看向刘昌,笑道:“赵王所言,寡人亦以为是!”
刘胥推开自己身边的那几个女人,握着剑站起来,气势汹汹的道:“天下,刘氏之天下也!社稷,高帝之所立也!”
“吾等诸王,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刘昌听着,满意无比。
朝鲜王被说服了,那么燕王、昌邑王还远吗?
却听朝鲜王问道:“赵王,未知燕王旦是何态度?”
刘昌闻言,答道:“回禀王兄,昌邑王、燕王皆有人前去说服……请大王放心!”
这一次,他们可是联络了大半年,使者往来,终于定下基调,要借着今年入朝长安的机会,趁机发难。
刘胥听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起来。
昌邑王刘髆他不清楚,但燕王刘旦……
那可是天下知名的张子重狂热追随者!
而且,不止是刘旦本人,刘旦身边的大臣、妃嫔,也都是如此。
这些人居然连刘旦都敢去说服?!
真不知道,他们是把握太大,胜券在握,还是蠢到家了?
想到这里,刘胥就忍不住问道:“赵王难道不知道,燕王旦,素以英候为楷模,曾言:文质之教,未有明如春秋者,而春秋大义,尽在张氏学!”
“于是燕王于燕蓟起‘明算堂’,纳天下能明算、格物之士百余,日夜究于术算之道……”
何止如此!
刘胥听说,刘旦最近沉迷了一个课题他从故纸堆翻出来了当年墨家研究日地距离的课题,于是他打算发扬光大,将日地距离这个问题计算出来。
这可是大工程!
刘胥估摸着,刘旦这辈子估计都要搭在这上面了。
不过,这个事情他不会和刘昌说。
刘昌闻言,傻了,连忙问道:“竟有此事?”
刘胥一听,得!
这种蠢货,也就是投胎投的好罢了,若不是姓刘,恐怕早被人玩死了。
只是……
刘昌蠢是蠢,但其他诸侯王未必都和刘昌一样蠢。
哪怕他们都蠢,他们身边也必定有人能提醒。
而且,刘胥知道,似这种串联诸王的事情,背后一定有公卿参与。
不是这样,诸侯王们分散在天下,而且互相之间其实都不熟,那里能如此轻易联系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刘胥舔了舔嘴唇。
即使是以他的智商,都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有人在背后利用这些脑子里只有女人和黄金的二货搞事。
“这人胆子真是大!”刘胥心中暗道:“诸王蠢归蠢,笨归笨,但他们终究是刘氏子孙啊……”
“父皇若是知晓,恐怕就是天崩地裂了……”
刘胥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有些战栗起来。
作为天子之子,刘胥很清楚,他父亲生平最恨的就是外人随便插手刘家的事情。
特别是将刘家宗室当傻子忽悠!
因为,那可能会告诉天下人原来刘氏天子家也有傻蛋蠢货啊?
这是大忌!
所以,任何胆敢揭露这个事实的人,都要死!
而任何敢让天下人知道自己是笨蛋蠢货的诸侯王,也必死无疑!
刘氏必须伟光正!
假如没有,那肯定是天子没有教育好,天子没有教育好,那就是天子错了,但天子不可能有错。
所以,错的只能是其他人。
这个逻辑看上去很混乱,但实则非常通顺!
因为这是统治阶级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