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步利道:“野乜太尉自觉深受皇恩,得先帝看重,成为朝廷重臣。今日领兵守重地,却不能带兵死战,自觉愧对先帝,就——就——”
赵滋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错愕了好一会,才道:“却不想野乜太尉是条好汉,竟然以死殉国!你们好好看顾野乜太尉尸首,自该厚葬!党项小国,竟然还有这种忠义之士!”
梁步利听了,与其他几人不由都低下了头,一时觉得羞愧难容。野乜浪罗没死的时候,大家都怪他碍事,不能尽快投降。现在死了,又觉得自己这些人实在对不起他。
赵滋看见,急忙道:“野乜太尉是念元昊情意,甘愿以死相殉。你们不一样,及时归顺朝廷,免致军兵受苦,自是朝廷的忠臣。我派几位将领随你们入城,好好看守,今夜城中不得行事。明日大军便就入城,接守防务,从此你们都是朝廷之臣了!”
梁步利等人急忙谢恩。本来野乜浪罗一死,衬托得这些要投降的将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甚至有人要不降了,与宋军血战到底。赵滋急忙出言安抚,他们才放下心来。
看看天色不早,赵滋派了手下几员将领,随着梁步利等人回城。他们决定投降太过匆促,如果不妥善看顾,难免今晚城中出事。
送走了几人,赵滋把军中将领招来,说了党项投降的事。最后道:“野乜浪罗自尽殉国,我们理应当厚葬,才能安党项人之心。但也不能太过招摇,让党项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此事太过突然,众将尽皆错愕,一时间议论纷纷。
赵滋已经慢慢反应过来,明白了野乜浪罗的处境,为什么这么做。赵滋带大军到了城下,党项实际没有办法打了。明天攻城,很可能一战取胜,党项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野乜浪罗是不想投降的,除了自杀还能做什么呢?硬逼着其他将领出城,必然招致反对,人心尽失。也只有一死,去殉他不想放弃的那个国了。打到现在,这算是第一个一心为国的党项将领。
见众人议论个不休,赵滋道:“今夜诸位且饮几杯,明日进城!与北边的杨文广所部会合,对我们来说,党项战事就已经结束了。自九月出星星峡,到今四个余月,终于有了结果。”
众将一起欢呼。赵滋吩咐在帅帐里架起火堆,取了一只羊宰了,搬了酒进来,与众将痛饮。他军中有值班将领,明日不作战,众将也不怕误事,纷纷敞开胸怀。
梁步利带着宋军将领进了城,道:“野乜太尉尸身停于官厅,要不要去看一看。”
宋军将领史荣达道:“自该去上一炷香。太尉前面带路。”
几个人一起进了官厅,见里面众将环绕,最中间是野乜浪罗的尸身。他的身上裏了一块白布,双目圆睁,显然心中不甘。众将尽皆悲泣,坐在那里守灵。
梁步利道:“太尉且看,那里就是野乜太尉的尸身,众将在这里守灵。”
史荣达点了点头:“可惜了野乜太尉。若不是执着于元昊私恩,带军归顺朝廷,朝廷必然重用。”
说完,远远行了个礼,道:“等明日大军进城,赵太尉必然会厚葬,诸位不需过于伤心。”
梁步利道谢,带着史荣达等人出了官厅,在旁边安排了一间屋子让他们歇息。道:“野乜太尉突然故去,军中一时没了主心骨,慢待诸位,一切海涵。”
史荣达道了不敢,带着几个随从,进了屋子休息。
送走了梁步利,史达斯荣道:“我们都没有见过野乜太尉,虽然此事有假的可能性极低,却不敢懈怠。今夜诸位辛苦一些,轮流值守,不要发生意外。”
几人一起称是。当下安排了值班的人员,定了时间,轮流当值。
史达荣道:“当值的人,要注意外面的动静,一有意外,立即叫起众人。我们今夜来,就是为了防止有意外,莫要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