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我要见丞相！你们别拦着我！我这是为丞相好！这一仗情况有变，真不能打！打了丞相就完了！”</p>

荀彧这几日被困在自己的住处，很是烦闷。此刻他看着窗外的大雪，心中忧虑大军处境，数次想求见曹操。</p>

门口的卫兵却得了曹操关照，不许荀彧再与闻军情政务，所以未果。</p>

荀彧看起来唯一靠谱的申诉机会，还是一早侍者给他送食盒的时候，他拉着侍者让对方务必转告丞相，但久久没有回音。</p>

荀彧根本吃不下饭，把食盒堆在面前，冬天食物冷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凉透了。荀彧呆坐在那儿，觉得脊背微微作痛，似乎是这几天水土不服、心情忧虑，背发疽疮。</p>

（注：历史上也有一派说法，记载荀彧是忧虑气愤导致背疽而死。说毒死的反而是野史）</p>

这个健康状况，让荀彧对现状愈发悲观——当然，他悲观的不是自己的寿命，而是愈发觉得形势对曹操一方极为不祥！</p>

荀彧可是熟读史书的，他太知道历史上、四百多年前、刘邦项羽鸿沟对峙期间，项羽的头号谋士范增是怎么个死法的。那不也是背疽而死吗？</p>

疽疮作痛之间，荀彧听到背后响动，门外有人进来，还以为又是逼他吃饭的，烦躁地挥手斥退来人：“说了身体不适，不吃就是不吃！拿走！”</p>

不过，这一挥手却被人抓住了手臂，荀彧一愣，回过头来，才发现是曹操本人来了。</p>

荀彧愣了一下，还是恢复礼数，拱手拜见：“丞相！这一仗不能打啊！就算十天前你还有希望，现在却是几乎全无希望了！”</p>

曹操抬手制止：“你我相从十年，孤不想临走的时候不好看，别逼孤。你说身体不适，如何不适？”</p>

荀彧：“那都是小事，还是先说军情吧！丞相，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你与奉孝设计诱敌，就算要成，也是建立在刘备全军冒进的前提下的。</p>

现在刘备既然谨慎，分兵试探，其主力自然会有充分的时间，一旦意外便转攻为守、就地筑垒，我军还何来突袭之利？此其一也！</p>

而我军新兵众多，士气低落，天降大雪的环境下决战，士卒只会愈发容易逃亡。尤其双方人马多达数十万，大雪遮蔽视野，目力不能及远，人多势众一方都看不清己方是否数量占优。</p>

大雪既不利于攻方，又不利于人多，两害皆在我军，此其二也。这仗不能打呀！还是降了吧！”</p>

曹操不服，猛甩一下袖子：“自隳其志！你说刘备有一两天反应时间，发现不对便能转攻为守？且不说短短一天，他能建起什么样的营垒长堑、护住数十万人。</p>

单说这雪天，天寒地冻，这不正好让刘备转守时挖掘冻土更为艰难么？文若，你何时看军机只看对敌军有利、不看对我军有利的点了！孤真是后悔决战前最后来看你一眼！”</p>

说罢，曹操已经要拂袖而去，心情大坏。</p>

荀彧死死扯住曹操袖子还有话没说完，但他病中无力，被曹操一下猛力拉扯，拖翻在地。荀彧也顾不上爬起来，就半撑在地上，语速飞快地最后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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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属下不是不知道天寒地冻对刘备也有不利，但属下是亲自去过汝阳，见过刘备军士卒的施工穴地之能的。诸葛亮培养出来的工兵，非比寻常。</p>

我军一两天做不到的事情，在冻土上做不到的事情，诸葛亮培养出来的工兵都有可能做到！到时候，我们就要在大雪中猛攻坚营了啊！</p>

而且还有句话，属下本不愿讲——恰才丞相问及属下病情，其实，属下是患了背疽之疾！能不能治好殊不敢说！丞相熟读《史记》，不会不知道项羽与高祖相持时，范增背疽而亡。</p>

今丞相撤鸿沟之持，一退数百里，至谯郡决战，若是属下再背疽而亡，丞相不觉得这窘境太过不祥么！恐有大凶！何必再枉死数十万大汉子民！”</p>

曹操也是有点神神叨叨的，被荀彧这么一打击信心，也是怒不可遏，直接抽出倚天剑来，唰地就比划过去，幸好最后还是看在十年老交情上，没忍心杀了这个动摇军心的老弟兄。</p>

“荀文若！你敢屡次乱我军心！权且记下你这条命，待战后再处置！你不是背疽吃不下饭么，你不是喜欢让送食盒的侍者给孤带话么。行，今天午膳开始，没人给你送食盒了！爱吃不吃！”</p>

曹操把倚天剑顺势一转，没有砍向荀彧，但是把被荀彧拉住的那个袖子切了，算是断袍绝义。</p>

荀彧拉了个空，手上抓着片断锦往后跌倒，后脑勺磕在青砖地面上，一阵晕眩昏了过去。</p>

……</p>

曹操训斥完荀彧，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些，似乎是发泄了怒意后，脑袋里血栓都稍稍松动了。</p>

他刚想料理一些别的军务，为自己亲自督军迎击做些准备，但没忙活多久，当天中午时分，前方就传来一些坏消息。</p>

夏侯惇匆匆赶回，说是在鹿邑附近的曹军先锋，先跟马超、黄忠的骑军交手了一阵。</p>

一开始按计划是应该诈败诱敌深入的，实际执行过程中，其实也不需要诈败。</p>

因为当双方人数相当的时候，甚至哪怕曹军没有比汉军多三五倍的情况下，曹军遇到马超的突击，被击溃是很正常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