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壮飞前世当了二十多年宣传科长,虽然衣食无忧,但总觉得坐在那个位置上如温水煮青蛙一样耗尽热血,最终困在牢笼里没什么太大的出息。
既然老天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决定如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弄潮儿一样直面未知,好好闯荡一番。
但作为一朵前浪,王壮飞的心智和经验告诉自己决不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扎进一片未知闯荡,
先帮机械厂摆脱困境,观察一下这个年代的历史行程有没有脱离自己的记忆,这样似乎比较稳妥。
毕竟是第一次重生,王壮飞满怀青年的热血之余,其实还是蛮怂的。
第二天清晨,他费劲的蹬着自己的二八大杠刚刚使劲厂区大门,只看见几个穿着靛蓝色工作服的宣传干事围在传达室前,一边用彩色粉笔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一边把几张照片小心地贴在上面。
不用看王壮飞也知道,这准是昨天自己战酷暑保生产,中暑晕倒在工作岗位上的英雄事迹。
后世车间如果出了中暑晕倒的案例,那是一定要想方设法瞒好,千万不能让上面知道,
可这年代还处在讲奉献的末尾,宣传一个甘于舍身的劳模总能给一些不明真相的年轻人打点鸡血——
前世的王壮飞就是很容易鸡血上头的年轻人,
不过现在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双目紧闭,昏倒在满是油污和铁屑的地上,而旁边的工友为了不阻挡宣传干事拍照各个都是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飞哥,这么早就来上班啊!”一个宣传干事看见王壮飞正伸着头往这边看,顿时满面红光,骄傲地拍拍黑板,道,“怎么样,昨天我拍的,明天上晚报就用这个!”
王壮飞一脸无奈,苦笑道:
“谢了兄弟——对了,厂长在办公室吗?”
那个宣传干事顿时压低声音,道:
“今天在,指挥也来了,好像正吵得厉害呢!”
牟州钢铁厂在建立之初的名字是某指挥部,后来改建为牟州钢铁总厂,
为了跟下面众多分厂的厂长区分,大家还是习惯把总厂的厂长称为指挥。
“指挥来了?”王壮飞心头一喜,迅速在心中改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好机会,本来只是想跟厂长谈谈,既然指挥在这,说不定能进展能比预期顺利的多。
机械厂的机关所在地是一片瓦房组成的小院,院墙刷的雪白,最中间的那间小屋就是厂长的办公室。
王壮飞走进院内,只见院子里一东一西各站着一个人,两人如决战紫禁之巅一样四目对视,面色冷峻,
夏日的晨曦微热,二人的脸上已经渗出丝丝汗珠,可同为军旅出身的二人还是毅力不动,好像谁先动一下就会先输掉这场争斗一般。
“咳咳,厂长、指挥,我能进来吗?”王壮飞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走进去,站在了二人中间。
一瞬间,站在西边那个两鬓霜白的五旬多瘦高个大爷身体明显晃了晃,却又立刻保持镇定,坑坑洼洼的脸上挤出一个悲愤的表情。
“去去去,别拦着,你们厂长胆子不小,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站在东边的那个微胖中年人也趁着王壮飞拦在中间抓紧喘了几口气,哼哼道:
“指挥,不是我不听您的,实在是我要为厂里四百口人的生活着想,
我要是决策失误害的这么多兄弟吃不上饭,我可怎么跟人家交代。”
年近五旬的那人就是现任牟钢的总厂厂长是石诚笃,
他军人出身,年轻时候参加过暴打阿三的光荣之战,一张脸被高原折磨的又黑又红坑坑洼洼,可一双眼睛却如高原狼一般犀利恐怖。
而另一边跟他四目相对,几乎要撸起袖子打一架的则是机械厂的厂长,对王壮飞有知遇之恩的石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