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收藏,乱世黄金。
九十年代初肉食还不是顿顿都能吃得起,大多数人哪有闲心去搞什么艺术品投资,
虽然《文物保护法》在八十年代初就颁布,但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搞文物收藏跟收破烂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甭说别人,某博物院还曾经嫌几千个御林军的马镫占地方,以比废铜稍微贵一点的价格打包卖给了米国人,
专业人士都这样,指望李润丰能了解大师字画背后的收藏价值实在是太勉强。
“意外收获啊。”
李润丰走后,王壮飞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知道李润丰家有好东西,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珍品,
能在收藏热即将兴起之前捡到一个大漏,也算老天对他不薄。
起码他这辈子就算创业失败,也足以安享富贵,逍遥一生了。
发了会呆,王壮飞又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
这个电话他重生第一天就想打,可心中万般惶恐纠结,竟一直拖到了今天,
他能肆意和电话那头的小村健夫谈笑风生,可想到即将听到的那个声音,他的一双手轻轻哆嗦起来。
“找哪位?”电话接通,对面响起一个不耐烦的苍老声音。
王壮飞沉默片刻,深呼吸了一下,道:
“是白叔叔吧?我是壮飞,我……我家里……今天有人在家吗?”
电话那头那个苍老的声音一下精神起来,欣喜地道:
“壮飞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来了?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就,哎呦我的鞋呢?”
王壮飞的老家少伯村离牟州有100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在县县通高速,家家都有车的时代这点距离不算什么,
但眼下牟州山区水泥路、柏油路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条,大多数地方都是坑洼不平的山路,穿山隧道更是要到七八年后才开始修建,这让王壮飞回家变成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少伯村全村只有一部电话,装在老支书的土房里,村里出去的盲流和在外面上学的学生要跟家人聊天,也都统一打倒老支书家让他传报一声,也难怪老支书这么不耐烦。
王壮飞小声说了句谢谢,静静握着电话缓缓等待着,
过了大概五分钟,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一个女人惊喜地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小飞啊,你今天休班吗?”
饶是王壮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见这个声音响起还是大脑一片空白,能言善辩的他所有的话憋在嗓子里,竟期期艾艾说不出来。
这就是记忆里母亲的声音。
王壮飞的父亲王立醒当年在上京某处当过俄语翻译,母亲秦薇当时也在一所后来非常知名的中学当老师。
只是后来跟老大哥的关系恶化,王立醒这样的人自然也要被赶回老家山村,善良的母亲常常感慨是他们老两口没有给三个儿女提供足够好的成长环境,让他们被迫要自己苦苦谋生。
前世王壮飞为了工作很少回家,甚至因为电话费太贵而只选择每月给家里寄一封信和一些钱,常伴父母身边的只有坚强老实的大哥。
直到母亲去世,大哥才告诉王壮飞母亲将他寄来的每一分钱都存了起来,甚至连小妹上大学都不忍心花去半分。
在母亲眼里,王壮飞虽然有了稳定体面的工作,但毕竟不是大富大贵,
世事无常,天知道还会遇上什么,能节约就尽量节约,自己老两口万万不能再给儿女添什么麻烦。
秦薇见儿子半天不说话,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妙,赶紧问道:
“壮飞你怎么了,快跟妈妈说话啊?!”
王壮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微笑着道:
“妈,没什么,我爸还好吗?”
“你爸好的很呢,你到底怎么样了,别吓唬妈呀!”
“真的没事,”王壮飞嘿嘿一笑,让秦薇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妈,我是给你报喜——我在车间升官啦,现在负责对外的业务,马上就要去上京开开眼界了。”
“是吗?”秦薇并没有太多惊喜,但听说儿子混得不错,也总算彻底放心,埋怨道,“你这臭小子,半天不说话,吓坏我了。
好了,电话费怪贵的,先别说了,写信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