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树是个实干家,他到赢城县当县长之后,一直竭尽全力想把赢城那些老掉牙的落后国企扶起来,让他们在改革的大潮里焕发生机。
呃,其实一开始他也想看看能不能改制卖掉一些,
但赢城的那些国企竞争力还不如牟钢,几个改制方案拿上来,李玉树一看这不就是拿着国家的钱自己当经理,一旦出问题再抓紧跑路的套路,要是让这种人发了财,李玉树觉得自己良心过不去。
也是因为这个,他否决掉了县内几乎所有的改革方案,也自然被视为保守派,现在压力非常大。
赢城的第一酿酒厂能不能重新焕发生机关系到李玉树的前途,他不得不竭尽全力。
第二天一早,他就派人开车接王壮飞和门田智慧子一起去第一酿酒厂考察。
王壮飞不想再跟门田智慧子扯上什么关系,赶紧推说自己一个搞机加工的懂什么造酒,还是抓紧算了。
可门田智慧子不依不饶地表示自己只跟王壮飞合作,要是王壮飞不去,她就去牟州周围爬爬山,也懒得去酒厂凑热闹。
王壮飞万般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上车,坐在后座,而门田智慧子也顺势坐到他的身边。
“王先生,您让我失去了一大笔钱,说什么我都得让您帮我赚回来。
不然我不会罢休的。”
门田智慧子在车上用日语撒娇般地说着,听得王壮飞一阵阵头皮发麻,而早得到关照的司机则认真看路开车,哼着歌完全把后座的两人当空气。
赢城县第一酿酒厂藏在一大片平房中间,乍一看占地面积不小,王壮飞进去之前还乐观的估计这个厂的最少有七个车间,可靠过去才发现,他们居然只有两个车间……
“其,其他的地方都是什么?”
门田智慧子看着周围的围墙,也产生了跟王壮飞同样的疑问。
李玉树无奈地苦笑道:
“这周围……都是家属区啊。”
巨大的厂区内充满了生活气息,除了最中间的两个车间似乎还在运行,周围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到处乱跑的孩子、推着自行车卖冰糕的大爷、还有一边织毛衣一边聊天吹牛的大妈。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糟味,让人闻得颇为上头,王壮飞和门田智慧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解。
第一酿酒厂的厂长卢光明昨天就接到通知说上面的领导要来,今天他本想好好清理一下厂区卫生,让领导的印象稍微好一点,可无奈这些大爷大妈谁也不听卢光明指挥,甚至还有几个大爷举着蒲扇满不在乎地道:
“什么领导,领导我见得多了,你把他叫来,让大爷我给他上上课!”
李玉树的脸色非常不好,他之前就知道酿酒厂的人不好对付,没想到居然不知轻重到了这种程度。
他知道卢光明这个兢兢业业的外地人已经十分尽力,也不愿当着王壮飞的面训斥他,只好摆摆手,道:
“王先生、门田小姐,我带路,咱们先请吧!”
在王壮飞的印象里,酿酒厂的下场比机械厂还惨。
机械厂的员工经过了一段非常艰苦的岁月,等十多年后牟钢重组机械厂之后还能混到一点退休金;
可第一酿酒厂后来改制失败,厂长卷钱跑路,大量的设备、厂房都被抵押给银行,在加上养老金制度还不健全,导致他们绝大多数人被迫下岗,苦苦度日。
难啊……
门田智慧子轻启红唇,叹道:
“这个地方,估计是无药可救了。”
“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王壮飞随口道,“不过看样子是要搬迁……或者干脆成立一个新厂。”
“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投资。”门田智慧子道,“算是补偿我。”
投资投资,这个女人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卢光明给王壮飞找了几个安全帽,赔笑道:
“让二位见笑了。
其实我们厂本来不小,在这院墙里面有好多车间,
但,但后来因为一直亏损,产量大幅压缩,好多车间开不起来,就成了这样。”
门田智慧子不解地道:
“好多车间开不起来我理解,可为什么这么多跟生产无关的人员居然能住进厂区,
这也太荒谬了。”
卢光明苦笑道:
“当时市里其他厂都给员工分房子了,我们厂别说分房子,工资都发不下来,好多员工纷纷来厂里闹事。
为了平息事态,当时的厂长决定将废弃的厂房改建成职工宿舍,就……”
王壮飞和门田智慧子都十分无语,门田智慧子无奈地道:
“还有这种事,就算当时他们闹事,你当了厂长,也应该想办法把他们搬出去才是。
这么多家属住在厂区内太不像话了。”
“搬不出去,”卢光明无奈地道,“这些人巴不得住在里面,用厂里的水、厂里的电,生活别提多开心了。
唔,厂区外面的平房足够他们住,可叫他们出去,他们非得造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