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很僻静之地,她看见小幼苗拔地而起。
雨露芬芳,养分绵长,它一点一点的长大了。
一直长一直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岁月,直至变成一株粗壮的绿色藤蔓。
到此,连意已经心中有数。
这就是她自己呵!
她继续长啊长啊,逐渐长出了蒙昧的意志,逐渐有了自我。
她逐渐不满足于待在原处,想要去外面走动走动。
自此,她的心越来越野,走过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此后,她又遇到了诸多的波折,她不知走过多少山头,和多少妖结拜过,也认过许许多多的小弟。
那位给了她名字的佛修、溯源、蓝皮、了圆大师,形形色色,许许多多的人、妖,在她的生命之中穿插着,流转着。
大部分的人,只有一面之缘,有的甚至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
能见上两面、三面甚至许多面的,越来越少。
再后来,那给了她名字的佛修抢了她一半的木心,跑了。
了圆大师去了千缘界,几百上千年,也见不到一次。
更是在最后,他踏破虚空,飞升成仙,自此跟她界域相隔。
再后来,溯源紧随其后,那个一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儒雅公子,一辈子钻研着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无什么人研究的时空之术,终于不枉费他多年付出,一朝大道走通,得道飞升!
而蓝皮,却是她抛下了它,她选择了自己的选择,诠释了自己的意志,却没有好端端的和蓝皮解释,就一句话都没留下的离开了它。
她辗转各界,游说各界域的厉害人士,寻找着能跟她一起拯救界域之人。
其实她找了许多的人,但这种送死的事,自然没几个人愿意。
她只觉得越来越累,心累,身也累。
累了,她大多时候便找一处野地,将自己深深的扎根在地下,化成原形,沉沉的睡过去。
只有此时,她尚能得到一刻的安憩,才能养足精神,重新积蓄力量,继续前行。
她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都是愿意参加九星连珠之人,可是她心头的担子,却没有变轻。
九星连珠之人,都是她选出来的,代表着这个星域,也胸有大义之人。
同时她心中藏着个深沉的秘密。
她不希望这些有志之士就这么死去,她希望他们活下来。
但这个不是希望,而是奢望。
可是,便是奢望,她也要去做。
她拉着丹雏,用她那半吊子的从溯源那边学来的东西,妄想着能为了诸位和她共同参与拯救界域之事的其余八人留下一缕生机。
不得不说,她那时候真是胆大包天,敢想敢做。
但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唯一选择。
她仿佛走在万丈悬崖之上,两边都是悬崖,一边是深渊,一边是火海。
跳下火海,她肯定是必死无疑,那只能选择深渊。
兴许深渊里那望不到尽头的未知之中,尚有一线生机。
她过得很艰难,唯有扎根在土里之时,才算是让自己得到片刻的休憩。
也靠着这些休憩,她总算把这些难以完成的事,都完成了。
最后,她干了一件大事,九星连珠运转,藤仙连意的一生终结,自此魂归幽冥。
连意不知,在外界的幻幻和雪雪看来,她已是涕泗横流,一人独坐在土坑之中,哭的不能自已。
幻幻急得团团转,它紧紧抓住雪雪的手:
“雪雪,你说,她究竟怎么了?”
它从认识连意以来,见过她笑,见过她怒,见过她把别人骂哭过,就是没见过她自己哭成这样。
雪雪一把抽出被幻幻抓住的爪子,眼睛却是定定的盯着连意:
“许是……伤心了吧!”
至于为何伤心,它就不知道了。
但那般的哭泣,一刻不停的,无声的,但又像是发自肺腑的哭泣,就好像憋了很久很久,自此一经释放,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雪雪皱了皱眉,连意一直哭了很久很久了,将近哭了一个昼夜,哭到那莹润的白光都褪去了,哭到全身的灵气都不稳了。
雪雪觉得,如此沉湎在悲伤之中,也不是好事吧!
它对幻幻说:“我看……”藤大哭都有点太久了,要不你去叫叫她,看能不能叫醒她了。
只刚说了两个字,雪雪就卡了壳,圆滚滚的眸子狠狠一缩,彻底说不出话来。
幻幻本来认真听雪雪说话呢,它此时有些六神无主,但潜意识里也觉得不能让连意这般哭下去。
它正准备听听雪雪给它拿了个什么主意,就听它只说了两个字,就突然不说了。
它抬头奇怪的看了雪雪一眼,就见它眼睛死死盯着连意。
它扭头看了连意一眼:“吓!”
吓得踉跄倒地,迅速的钻到雪雪身后,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连意:
“她她她……怎么了?”
只见连意枯坐在那土坑之中整整三日后,突然睁开了双眸,可惜,那眸子黑幽,深不见底,却是没有了光。
这般直愣愣的睁着眼,静悄悄的坐在那儿,着实吓人的很。
雪雪没空去鄙夷幻幻,它凝目盯着连意,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那是戒备的状态。
连意此时的情况明显有异,很难说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若是她突然出手攻击它们,它能不能第一时间带着它身后那个胆小的累赘在她手下先活下来?
一时间,雪雪心思电转,想到了诸多的情况。
好在,幸运的是,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
大约这般对峙了一刻钟后,连意双眸眨了眨,意识迅速回归。
她站起身,胡乱的摸了一把脸,“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自己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
再回头,看到一边那两只缩的跟鹌鹑一样的精灵:“你们怎么了?”
说也只是随便一说,还没等到两精灵回答她,她掬起一抔土来,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我想,我知道这些是什么土了!”
“原来呵,它们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