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沈永等人这边时,闵元启看到异常,当下问了原由后,看了看盐池坡度,便是对赶过来的王三益和李国鼎道:“沈永说的有理,这坡底挖的太平直,放水时放的太慢,坡位太高也不易堵口,这样费力不讨好,扛着石臼跳远,不是吃饱了撑的。”
闵元启对这两个百户说话向来是客气,此时却是丝毫不留情面,王三益和李国鼎都有些讪讪的难堪,四周瞧热闹的便看出不对,不敢再留,一个个悄悄拿着锹铲赶紧去做自己手头的活计。
闵元启皱眉看着工地,感觉到近来的思绪不对头,各百户过来的人均是由各百户的武官管着,原以为两个百户官在此必能管理的很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只是闵元启自己也缺人可用,韩森当了镇抚官,负责军纪这一块,闵元忠任中军官,主要精力也是用在军中和整体的防卫,闵元金精细谨慎,行事妥当,闵元启打算主要用他来管军政这一块,将来旗军的招募,日常福利,退役,受伤阵亡抚恤这一块交给闵元金。
梁世发负责军需,这几个人多半识字,每天晚上闵元启还会把这些心腹聚集在一起给他们开小灶,主要就是常识和识字教育,加上基础的算学。
这些东西说着简单,其实是这些武官最重要的短板。
以地理知识来说,这些人就比常人要强的多,这年头不要说贫民,就算中产之家的人也很少出远门,就算是士大夫如果没有外出为官或是出门长途游学,最多也就知道附近的州县,比如过江后有什么河流,多少州县,路如何走法,多半的人就是两眼一抹黑。就算是这些运军武官,对沿运河的州县情形较为熟悉,问他们河南有几个府,多少驻守人口,流寇有多少,各人均是茫然无知。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所以那些关注时势,懂练兵知实务,又知道地理的文官才能成为合格的统帅型人才。以孙承宗,卢象升,洪承畴这些知兵务,懂地理的文官又是一种代表,只是这一类人才委实太少,多半武官目不识丁,不知大势,文官只会夸夸其谈,对敌人和自己都是一无所知,惟知纸上谈兵吹毛求疵,前后两者俱不可取,明末时真正人才太少,也算是华夏内卷化集权化之后的弊病的显现。
只是接下来这工地如何管却是难题,闵元启眯眼看了一会,自然是瞧出来工期并不如意,此前就自己百户的人和工匠挖盐池,工期反比现在人手多的时候更快些,每天四升粮发下来,人人均是感激涕零,可闵元启并不是要他们感激,而是想叫他们将手头的事做快些。可是这般监管之下仍是有不少人耍滑头,这些军户其实并非刁滑之辈,但只要没有皮鞭军棍管着,偷懒其实是人之常情,回想起来后世也有集体农庄和国营盐场,在有奖金制度之前怕也多半是磨洋工,那些农民和工人当然未必是坏人,也不是懒,自家的地和事都很上心去做,真正懒的都当二流子去了,但人性便是如此,不是自家的事又没有奖惩制度,当然能磨则磨,只要出现一个磨的,肯认真用心卖命做事的也会心有不甘,做的多了怕是还被人当成傻子看待。
众人纷纷去做事,闵元启手中持着一柄火枪,将沈永拉到一旁,问道:“沈永你可认得这火器么?”
沈永先被人否定,闵元启一来便肯定了他的意见,心中感激,情绪也是有些不稳,当下接过来火枪看了好几次,最后才道:“这是自生铳,这东西相当少见,就是当初登州镇里也没有人用这东西。”
“这东西不及鸟铳么?”
“鸟铳若精心打造,是比自生铳好些。”沈永耐心解释道:“咱们大明火器众多,有火箭,火门枪,三眼铳,鸟铳,鲁密铳,斑鸠铳,大西番铳,小西番铳,这自生火铳出的晚,好象前几年才有人用,小人是见过一回,感觉其不及鸟铳。”
自生火铳是崇祯八年时由刑部尚书毕懋康主持研发,就是闵元启手中这一柄火铳,研发的迟,造价高昂,制造工艺复杂,当然不可能大规模流传,沈永在登镇时这东西还没有造出来,当然当时的登镇不可能配发。
不过沈永能见过一回,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按他的见解和看法,眼前这东西根本便不能和鸟铳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