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利益牵扯,太多私欲计较,才使得大明不仅未收复失土,反而是更进一步滑入深渊。
至得此时,家国残破,来攻打大明卫所军的就是大明朝廷募集的营兵,主持其事的将领一方是大明的山东镇总兵,现在更是勤王从龙的功臣,拜封伯爵,位列超品。
而另一方则是卫所将门世家出身,由试百户超过百户,副千户,现在更是加南京的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淮扬海防道下游兵营游击将军,大明云梯关的守备。
两边都是正经官兵,现在却是要生死搏杀,李可诚在叫喊的时候,内心也是有错愕诡异之感。
各人畏惧害怕的流寇没来,官兵反而先互相残杀起来,想想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由此对刘泽清的愤恨也是加重了几分。
派兵搜刮四方,残民以逞,在淮安起大屋,盖大宅,对上跋扈骄纵,横行不法。
这些事和云梯关没有关系,若闵元启以此名义去主动攻击山东镇,怕是云梯关这里不满的声音要大上十倍,百倍。
毕竟是一镇强兵,近十万大军,朝廷认可的四镇屏藩之一。
而主动来袭,客兵又凶残暴戾,自是容易激起人们的同仇敌忾之心,就算如此,还是会有些许怨言,但在李可诚的斥责之下,那些口出怨言的也是面色灰败,只能低头忙碌,却是不敢再继续说话了。
李可诚冷哼一声,心道老子这是救你一命,若是再说下去,少不得也算是动摇军心,军法从事也是一点也不冤枉!
但李可诚自己此时也是颇有些惶惧了。
骑兵出动,说明前哨骑兵侦察甚至接触已经开始,客兵快则一两天,慢也最多两三天功夫就会抵达云梯关。
想到山东兵的那些可怕的表现,如果战事失败的后果和下场,李可诚刚刚还慷慨激昂的模样一扫而空。
他害怕被人看出端倪,赶紧把头低下去,看着千户所城外的模样。
哪怕李可诚天天上所城的城头观看,仍然是为眼前的场景所惊。
深过三丈的壕沟遍布尖桩,从所城到土城再通往南边的几个百户,犹如长长的张大了嘴巴,布满了獠牙的蛟龙,几乎是一眼看不到边。
这是何等奇迹和伟业,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李可诚在此前对自己自诩也是很高,好歹也是世代将门,堂堂正经千户,私底下他也感觉闵家是走了狗屎运,出来一个闵元启,文武俱备,还擅长弄钱,这个自己却是拍马也是及不上了。
待到此时此刻,看到眼前奇迹般的变化时,李可诚浑身如被电击,身体都是颤栗不停。
虽然对组织能力,动员能力,协调能力等词汇是丝毫不知,但这不影响李可诚明白眼前这些防御工事的可怕之处。
这是在短短时间内,聚集了最少五千人左右,动员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办的到的事情。加上对此前云梯关武官的任用,对军户百姓壮丁的使用,有大义,有钱粮利诱,也有暗中的威慑威胁,种种相加,造就了眼前的奇迹。
到此时此刻,就算是李可诚的内心深处,也是隐隐觉得眼前这一场战事,似乎是有可能打赢,并且大有胜机?
……
“他为什么不走避呢?”
泰州的海防道衙门之内,周亮工急的满头大汗,虽然是在衙后的小花园的凉亭内,仍然是汗透重衣了。
周亮敏脸上满是苦涩之意,抖着手中书信,说道:“闵元启在信里并不是请大兄找刘泽清商量转圆,而是说此战过后,希望能替他在朝廷中争得大义,他说知道很难,刘泽清毕竟兵强马壮,是朝廷封了爵位的四镇总兵之一。但此役他若能大胜,也足以证明其对朝廷的价值也并不算小,他不指望朝廷能替他找回公道,但希望朝廷表面上能做出一些姿态,最少不要在战事打完之后,为了讨好刘泽清,而削夺他的官职,剥夺他在云梯关的身份。此人也是直言了,若是如此,他就受李闯官职,与大明分道扬镳。”
周亮工初闻之下也是大感震怒,怒喝道:“竖子居然真的敢这么说,岂有此理,大逆不道,亏得他还是将门将种,卫所世家出身!”
“大兄……”周亮敏苦笑道:“如果事情真的如此人所言,朝廷不主持公道便罢了,他若打赢了,朝廷反宣布他是反逆,剥其世职官职,乱地方人心,他可是不败而败,这样的话,其如何心服口服不谈,他又怎么继续主持地方军政?只有投新伪顺,那边也建立基业称帝立国,未尝没有一统天下的机会,这样的话,也算是继续有了名义统治地方,山东那边,可是有不少地方豪强都受了伪职。真要走到这样一步,不光是我兄弟二人的损失,也是朝廷的莫大损失。闵元启说,千万不要走到这亲者痛,仇者快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