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秋有一般读书人所没有的赤子之心，不大受俗务影响，这便成就了他在书画和诗文方面的造诣。他迂腐不知世事，没关系，有她在身边，替他经营打理，将他八分的才能发挥出十分的成果，得名、得利。</p>

刘诗雨躁动的心冷静下来，再无对父母、对倪意尚等人的怨愤，代之而起的是奋发决心。</p>

她从容一笑，就要开口。</p>

谢耀辉知她要发挥，虽不知她会说什么，但她既等各方首脑来了才肯说，想必不是废话，必定要借势，震慑并扬威。——当然是扬女皇的威势。这对朝廷很不利，绝不能让她占了这先机。于是不等她开口，便不咸不淡地赞道：“林公子好才华！”似赞赏，又似讥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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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诗雨欠身道：“夫君才德有限，不敢当谢相称赞。是月皇重托，夫君才勉力而为。”</p>

谢耀辉道：“李姑娘好谋算！”</p>

他是个正统的儒家弟子。</p>

但他自认为是个开明的人，并不拘于世俗常规。他欣赏李菡瑶的才能，满心希望能替新主招揽她，兵不血刃收复江南，哪怕因此破格提拔她入朝做官也无不可，就像当年的梁心铭一样。然而李菡瑶的抱负，或者说是野心远远超过他的预计，眼前女皇的画像刺激到他了。</p>

女皇，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同的。</p>

他心底升起一股愠怒。</p>

他绝不承认“月皇”这称呼。</p>

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都不能减轻他对李菡瑶的忌惮。似乎李菡瑶总能抓住机会兴风作浪，往往还占据大义和公道，眼前的画展只是其中一例。</p>

刘老爷子看到这场景，再不情愿，也知女婿要出名了。再看女儿一身官服，清清朗朗，正气昭然立于人前，按理说他该高兴的，然他却无法高兴，只觉打脸。</p>

他看着刘诗雨气愤地想：“李姑娘既有这番谋划，为何不明白告诉爹？害我一直阻拦女婿，白做恶人，让外人看笑话。都说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女儿还没嫁出去呢，和女婿住在娘家，就与父母生分成这样。白疼她到这么大！没有娘老子的悉心培养，就算李菡瑶有心提拔，她能做得了官？”</p>

其实刘诗雨告诉过他，画展是李菡瑶交代办的，但刘老爷没想那么深，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画展，眼下觉得打脸，便迁怒女儿不够贴心，没把真相告诉他。这是在外面，且当着众人，若是在家，他就要生气发作了。</p>

刘诗雨留意到父亲不满的神情，知他心结，借着回应谢相解释道：“月皇也是临时起意。”</p>

落无尘笑道：“此事连晚辈也不知。”</p>

火凰滢也道：“晚辈也是昨晚才得到消息。”</p>

李卓航更是一点消息不知。</p>

谢耀辉恍然道：“原来如此。老夫就说嘛，眼下天下未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就急巴巴地为功臣作画立传，预备名垂青史，也太仓促了些。李姑娘乃聪明人，断不会如此急迫，必有个缘故。想来临时起意，未曾考虑周全。”</p>

这是嘲笑李菡瑶没脑子。</p>

他到底是在宦海打滚的人，又是能臣，深谙口诛笔伐的技巧，步步掌控主动，话里藏刀。</p>

何陋更尖刻道：“就怕不能名垂青史，却遗臭万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