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世子，这确是糊涂账。</p>

李菡瑶既担心又烦恼，但她没有出面解释，也没有阻止双方舌战，她冷静地观望着。</p>

其一，她想看清张世子对观棋到底有无情义。</p>

其二，她想观察谢耀辉等人的反应，好弄清朝廷联姻的诚意，因为她担心眼前这一切是朝廷的阴谋，是借着替张世子求亲，逼她公布观棋身份而挑起争端。</p>

毕竟，她的身份早被王壑知晓，也在跟何陋对峙的时候坦白了真相，与镇南侯一战，她更是在万千将士面前下令斩杀上万俘虏，这个命令，可不是替身敢下的，也不是替身能担当的，她的身份，早不是秘密了。</p>

谢相对张谨言的反应很意外。</p>

他以为，王壑早有谋划，也知会过世子，这才命他和朱雀王来提亲，谁知世子竟不知情。——不对，月皇化身一事，闹得轰轰烈烈，世子不可能不知情，恐怕是他陷得太深，听说了也不在意，一心认为自己喜欢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月皇，认为心上人绝不可能欺骗他。</p>

唉，痴儿！</p>

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什么阴谋诡计没有？为了利益，父子、兄弟都能反目，何况是相爱的男女，多的是互相欺骗、相互利用，能各取所需便不错了。</p>

为大局，谢相不想毁了联姻。</p>

若是别人，他必定压下此事，逼张世子娶丫鬟，昊帝娶小姐，正好一锅端了，然张谨言不是他可以逼迫的，更不是他可以利用的，为了天下也不行。</p>

他一边假意劝阻周黑子等人，一面急速思忖对策，怎么能既保住联姻，又让世子满意呢？</p>

他无关痛痒的劝阻落在周黑子眼里，就是纵容，于是，周黑子反驳更大声了。</p>

李菡瑶和谢相都不出头，争吵愈演愈烈。</p>

牛贩子胡清风起先并没参与舌战，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在这么些博学鸿儒、少年俊彦面前实在不够看。他深恐出言不当，崩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斯文形象，失了威严，是以三缄其口、谨言慎行。但他走街串巷、贩牛贩马养成的锱铢必较的脾性，已经刻入了骨子，要他在这种场合大度退让，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静静地、密切关注着大堂上下双方每一个人的言语、动作和表情，伺机而动。作为旁观者，他一眼瞄见李卓航生气了，气得脸色铁青。</p>

他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有些话，李卓航不便说、不好说，他可以代言，这是他为主分忧的时候。</p>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出声了。</p>

他先重重咳嗽一声，待得争辩双方一齐收声，都将目光投向他，他才不疾不徐道：“争什么？这有什么可争的？求亲而已，若不满意，罢手便是。”</p>

冷冷的，掷地有声。</p>

谨言和观棋当场色变，满心恐慌。</p>

昊帝一方无言以对。</p>

周黑子深知此事干系大局，不敢为了意气之争说罢手；再者，他们也不敢代替世子做决定，连谢相也不能越过世子去。当下，他一面思索措辞，一面留意李家父女的反应，掂掇他们的心意。因见李卓航冷静不语，李菡瑶也静静观望，他心里定了些，也有了计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