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莫荆在旁看了他们师徒一眼,他明白时间十分紧迫,也不知她这样能够撑上多久。
于是,他让剑客们保护好百里沛南与“陈焕仙”,便掏出一颗“陈焕仙”给他的药丸,他先嗅了嗅确认了一下,便开始奔走于失血过多的寿人们身边。
寿人们身边也是没有“邪巫之力”覆盖的。
寿人们虽说自残放了不少血,但因皆是普通钝器所割,伤口流出的血本就断断续续的,所以在喂下陈白起炼的“益气丹”后,很快便都能缓过来。
比起其它同样益气补血的丹药,系统出品的唯一区别在于神效,一颗下喉便能提升各项数据。
因此,寿人们在喂完药后,都发现自已神奇地摆脱了失血过多体虚晕眩,伤口虽然无法立刻愈合,倒是可以勉强地起身行走了。
陈白起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见莫荆将寿人们的伤势处理好了,便仰头打了一声长哨扬去。
“小白,带着他们离开!”
只见从远处一点白从青灰色的天空背景下逐渐靠近,离得近了,抬头看的人便能瞧出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圆胖身型的鸟类出现在天空上,它在寿人们的头顶盘旋一圈,听到陈白起的命令便应叫两声,下一秒横翅俯冲,朝着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去。
陈白起眯了眯眼,对朝百里沛南与莫荆道:“跟着它,它能辨路,会将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她这一声,无法刻意压低声量,因此该听到的人都一并听到了。
莫荆仰头看了一眼那只长得奇怪的鸟类,惊异片刻,不知这扁头飞禽是从何而来,虽然他并不相信一个畜牲能带着他们突围,但他却相信“陈焕仙”,便颔首,片刻不停歇,就安排着人将寿人先行带离。
“先生,弓箭手已准备妥当,不可放了他们离开!”
娅看到了“陈焕仙”那边的动静,她虽动弹不得,但她仍急道。
之前娅布置的兵力有一部是在暗处,是一批精良的弓手,他们因为隐藏在高处随时待命射杀,因此不受影响。
本来这批弓手是用来对付楚王的,如今看来得提前暴露了。
婆娑也被缠拽着四肢,他白着一张脸看着陈白起,老实说,前一刻他倒真是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但在看到身后那些张弓待射的弓手,他却可耻地……犹豫了。
当真……要这般杀了她?
他还没有亲自报复她对他的愚弄与欺骗,她便这样简单地死在弓手的箭下?
之前那陈焕仙一直言之凿凿他这一趟将会因她而失败,那时后卿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可眼下的她完全与之前无害、安静的模样迥然不同,她手段非同寻常,且稍时便将事情安排妥当,心思敏捷且行事果断,简直比出入生死战场的老狐狸还要老谋深算。
后卿眸沉似溺水,羽睫纤长,仿佛像连光都射不进去。
他托起了手中的罗经仪将阵线收回,任其地面流淌的黑暗覆爬至身上,他看着“陈焕仙”表情一点一点沉寂下来,身体的半侧像浸泡在冰水之中,也随之而凉透麻木。
“你却是第二人……”
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陈娇娘”,如今却出现了一个“陈焕仙”。
但无论是“陈娇娘”还是“陈焕仙”,好像都从不愿属于他。
后卿嘴角勾起一丝烟渺的笑纹,但眸中却枯井无波。
终于在周围人急切的催促下做了决策,他手一挥,不顾心中的某种被克制的情绪,冷酷地下令放箭。
只见那些箭矢如蝗射向陈白起他们,陈白起一抬眸,只觉黑压压一片箭雨惊风而挟下,她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转头看向百里沛南:“山长,快走!”
百里沛南抿紧了淡唇,直直地看着她,却坚定地摇头。
她不走,他如何能丢下她。
莫荆一把拉过百里沛南挡于身后,长剑急电折断一片箭链。
陈白起早有准备,这些箭都被身前的“药侍”给挡下,几箭加身,“药侍”的生命值便清为零,最终化成一道烟雾而消亡于天地间。
这些“药侍”不过是系统制作出的傀儡,因此一旦生命力消耗完了,自然会回归系统。
“这陈焕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竟会这等妖异的手段!”娅震惊地看到“药侍”被箭射中竟化成烟雾飘散,明明瞧着有影子的,偏生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只听闻南疆的巫,懂摄魂制作傀儡木偶之术,也不知是不是如同这般。”婆娑瞪大眼道。
“继续射!我便不信她这些傀儡能无穷无尽!”娅怒道。
那些潜伏地密林间、墙角处或伏卧在房檐上的弓箭手得令,目标一下便贯穿大片距离集中在了那最诡异的存在身上。
眼见几瞬间陈白起身前能挡箭的“药侍”便只剩下二人,莫荆立即调拨几名剑客以身相挡,而其余人员则继续跟着那只禽鸟的飞行轨迹撤离。
而他也调转了头,调急全身精力以墨剑挡箭,哐哐截下一波的铁矢箭头的冲击,便跑进陈白起的周身范围,想将她一并给拽走。
“不行,我还不能动!”
陈白起躲开他伸来的手,苦笑着摇头。
这“邪巫之力”需要她控制,她不能此刻便走,再则山长与寿人们都还没有逃远,若此刻她动了,“邪巫之力”便会停止,而那些被牵制住的赵兵与楚兵只怕会一涌而上,那时只怕她有通天的能力亦无力挽回。
要说这“邪巫之力”是陈白起生平第一次使用,而且第一次使用便是群攻,她也并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但她想着,她会拼尽全力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莫大哥,别管我了,你且带山长他们速速离开!”
莫荆闻言皱眉僵立在那里,并没有动,而百里沛南无视剑客们的劝扯,也固执地紧紧地盯着她,亦没动。
他平静道:“你不走,我等岂能离开,而我等不死,便也不容你有事。”
陈白起眸波一动,还想说些什么,但天空再度连续射来飞箭,莫荆眸如冷电,一跃而起,狂发乱舞,他握住手中的墨剑一下流动如虹,宛如一条蛟龙一样荡尽一切。
陈白起一时拿他们也无法,便沉了沉思,先打开与小白的“视野共享”,见小白从高处的视野瞰俯下,漕城内的布兵情况一览无余,总归有缝隙可插,她见那边情况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展开双臂一拳长袖,再施力一震,只见从她脚底涌出的黑流一下便如饱和一样突地爆炸了开来。
一时之间,狂风凛烈地扫向四面八方,就像百米内的空气都被一瞬撕扯成了破碎,之前躲地暗处的弓箭手也被这股突出其来的风吹得稳不住身影,像滚饺子一样咕咚地掉在地上。
后卿与娅他们只觉这风吹得眼都几近睁不开了,忙用手挡在面前,透过余光看向制造出这一切异象的“陈焕仙”。
而陈白起这时动了,她不再像方才那样如碑杵立在原处,而是散了周身的浓郁黑色“沼泽”,一转身,衣袂因风而翻飞似枯蝶展翅,轻盈地隐入一片黑雾之中。
后卿眸色一紧,伸出手不自禁地迈前了一步。
而这一步,令他一怔,他望向了脚下,只见之前锢制他们的黑色“沼泽”随着那一团狂风撕裂消失了,他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了。
但随之而来,却是一片“黑纱”忽从天降笼罩住所有人的眼睛,无论他们行走到哪里都像掉入一片迷宫,基本上二米开外都是瞧不清晰的。
“这又是什么妖术!”婆娑茫然展望四周,伸手狠抓了一把摸不着的黑雾,撇嘴嘀咕道。
娅冷下脸,气得心尖发痛,盯着陈白起消失的方位,跟婆娑急叮嘱一声护好先生,便径直跃入那片瞧不清底细的黑雾之中。
婆娑一时追不及她的身影,只能蹭到先生的身旁,皱起鼻子不满道:“先生,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