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连家也没回,便急匆匆赶到杨花花的新府邸,只有通过她才能立刻见到杨玉环,解开他脖子上慢慢勒紧的绳套。
准确的说杨国忠并不蠢,他只是缺乏政治经验,预见性也弱,象他儿子参加科举一事就没有足够的预防方案,现在事情出来了才临时抱佛脚,但通过此事杨国忠也意识到,李林甫开始对他下手了。
此刻他闭上眼睛,身子随着马车轻轻摇晃,势单力孤的任人宰割使他痛彻至心,他现在才真正意识到了党阀的重要,他现在确实需要进入一个利益集团,相国党自然是回不去了,章仇党也不可能要他,当朝两大集团都抛弃了自己,也只能另想他途了。
杨国忠由此想到了朝中的第三大势力:裴家,刚才裴宽对他的暗示,他开始回过味来,这决不仅仅是一个简单暗示,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裴宽想将他拉过去,从而组建朝中的第三大党:裴党。杨国忠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好一个不露声色的老狐狸,自己有贵妃撑腰,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加入裴党也是可行,但经历这次教训,杨国忠开始意识到家族力量的重要性,只有杨家的人才会真正维护杨家的利益。
杨花花至进京以来一直便寄住在位于兴道坊的太平公主旧宅,不过现在她已经正式成为这处豪宅的新主人,宅子太旧,好几处偏房都有点漏雨,翻新是必须的,钱也不愁,皇帝妹夫一下子拿给她两万贯翻修钱,足够她新建一处宅,对于住房,杨花花有着特殊的情结,她在导江县乡下那栋四面透风的破屋子实在留给她太深的刺激,她曾经发誓,只要她有钱,她一定会修一栋比县衙还要的气派的住宅,如今,她却拥有一栋王侯的宅子,这怎么不让她牵心挂肚,从破土动工以来,她将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这栋寄托了她无数梦想和期望的大宅之上。
她不懂得幽深与含蓄之美,将遮去一半月光的花园镂空墙统统敲掉,她喜欢一览无余地看到花园;而花园里名贵而稀少各种奇花异草也被她一一铲去,改种成大片大片艳丽而俗气的月季花和各种果树,她喜欢在秋天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香甜的桃李之味;淡雅的白墙黑瓦也一概拆除,换成色彩亮丽,充满了富贵之意的红墙黄瓦。
她自己住的屋子最要讲究真材石料,用的每一块青石都要亲自查验,对于一个单身女子,还有什么比房子和钱更重要的呢?
“夫人,杨三爷在府外有急事求见,要不要让他进来?”
杨三爷自然就是杨国忠,这几天,一些鼻子比狗还灵敏的官员嗅到了杨花花的政治台阶,于是,送钱送礼的、求婚的、攀亲的,天天络绎不绝,使杨花花不胜烦扰、严重地分散了她对房子的关注程度,最后她一道严令,不管是谁,修房子期间一概不见,但杨国忠是她的堂兄,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过难以告人之事。
“让他进来吧!”让杨国忠看看他的新家,这也是杨花花很乐意做之事。
杨国忠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穿梭往来的瓦工泥匠,生怕被他们身上的灰浆污了衣服,穿过一道刚刚砌好的新墙,老远便看见了正在监工的杨花花,她穿着一件粗麻长裙,或许原本是蓝色,但现在已经浆洗得发白,两个月未见,她的身子明显长胖了许多,腰肢和臀部连成一个桶形,裙外露出的一截小腿也和刚栽的树木一般粗细,这使得原本有点其他想法的杨国忠立刻改变了主意,午饭还是去怡心楼吃更有味道。
“三姐救我!”
杨国忠仿佛受了委屈的儿童,竟跪在杨花花面前声泪俱下,泪水说来就来,眼圈也红了,杨花花顿时吓了一跳,刚准备向杨国忠炫耀房子的词句也忘到了脑后。
“三哥,发生什么事了?”杨花花赶紧拉着他进了屋,杨国忠是堂堂的京兆尹,这么多工匠都看着呢!他杨国忠不想要面子,可她杨花花却丢不起这个脸。
“好了,别在老娘面前装嫩了,有什么屁就快放!”
杨花花将杨国忠拖进屋,立刻就变了脸,她自己虽然没读过几年书,却景仰那些有学问的饱学之士,从前村里举人是她家的常客,总爱在她面前卖弄文采,吟咏一些淫诗艳曲助兴,现在见了世面,才知道村里的举人不过是文人中最没出息的小虫。现在她连举人都不屑一顾,更何况是小混混出身的杨国忠呢?
杨国忠见悲情牌被看穿,立刻抹去眼泪道:“三姐,李林甫那老贼设计害我,我再不想法子,
矣!所以我想去找四妹帮忙,可又进不了内宫,只能我去传个话,无论如何要帮我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