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并没有急忙将他扶起,更没有安慰他自己忠于皇上,断断不会做这种天人共愤之事,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高力士,他沉默了。
渐渐地,高力士也体会到李清的冷意,他从地上站起来,抹去了额头上地汗,沉声道:“这么说,你一定不肯放过皇上么?”
“哼!”李清用鼻音轻轻地哼了一声,背对着他缓缓说道:“我几时说过要杀皇上?”
“你不杀皇上?”是帝王的正常轮换,而对李隆基他从来就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现在李清突然表态不杀李隆基,使他终于从一个令他恐惧的牢笼中解脱出来,而这个牢笼,正是他亲手所编。
李清徐徐转过身来,盯着高力士,用决然而不容讨价还价的语气道:“不过,他要立即退位,让楚王登基,这是我不杀他的唯一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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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地忽然到来,不仅让高力士感到不安,而且另一个人却感到了更深的不安,甚至是恐惧,这个人就是杨国忠。
他与李清地仇恨渊源已久,在他十几年地官宦生涯中,李清就象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他,他地每一次起伏和挫折,都可以看到李清的存在,当他升为右相后,他以为自己从此可以超越李清,不料,就在今天、在一个叫马嵬驿地小驿馆站上,他沮丧地发现自己竟再一次被李清踩在脚下。
“可恨!”杨国忠地拳头重重地砸向桌子,‘砰!’一声,茶杯震落到地,摔得粉碎,将与同房的儿子杨暄与御史大夫魏进成吓了一大跳。
“大人!你这是为何?”魏方进疑惑不解地问道,他是杨国忠的心腹,因益州刺史崔圆是他的老下属,所以李隆基也将他带上了,他确实不能理解,昨碗象丧家犬一样地跑了一夜后,现在好容易有地方歇息
还送来粮食,眼看安全也得到保障,应该高兴才对,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杨暄却知道父亲的心病,他悄悄拉了拉魏方进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到外面去。魏方进见杨国忠地脸色一会儿铁青,一会儿有胀得紫红,着实令人害怕。
他便悄悄地跟杨暄走出房间,可二人刚到外面,却迎面见永王李璘匆匆走来,劈头便问他们,“杨相国可在?”
杨暄指了指房间,低声道:“父亲在发火呢?”
“发火?”李璘诧异地问道:“好好地,为什么要发火?”
“还不是为中午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吗?”知道李清的忽然出现究竟是福还是祸。
李璘却笑了,笑得有些诡异,他拍了拍杨暄的肩膀道:“我找你父亲有大事商量,你就在这里看着,谁也不许放进。”
说罢,他便快步走进了房间,他与杨国忠之间的合作是由哥舒翰撮合。但也同样是因为哥舒翰与杨国忠矛盾尖锐,他和杨国忠之间的关系也随之淡了许多,现在哥舒翰完了,李璘最大的支持者倒掉了,可是不甘心地他又想慢慢弥补和杨国忠地关系,但李清地出现使他陡然发现了危机,若将来李豫上台岂能饶他。所以无论是死是活,他都要亡命一博。
房间里杨国忠正垂头丧气地低头不语,没有注意到李璘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李璘望着他半天,忽然笑道:“坐在这里想就能解决问题吗?”
杨国忠慢慢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李璘,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璘向左右看了看,便附在杨国忠耳边低声道:“他带兵前来。必然是为了李豫,若我们不先下手,你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顿时将杨国忠泼醒了,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上前将门关了,也低声怨道:“你疯了不成。他带兵前来。我们拿什么和他斗?不是找死了吗?”
“我仔细考虑过。机会不是没有。”李璘盯着杨国忠地眼睛阴阴地道:“就看你杨相国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
“帮你什么忙?”杨国忠忽然有点回过味来,他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李璘却不急着说。他似乎觉得刀刃火候不够,还须再磨一下,便笑道:“相国,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现在咱们同仇敌忾,帮我的忙也就是帮你的忙。”
“殿下就直说,究竟要我帮什么忙?”杨国忠略略有点不耐烦起来。
李璘嘿嘿一笑,亲轻描淡写地道:“我要你去给贵妃说一说,让她劝皇上立我为太子。”
“什么!”杨国忠惊得跳了起来,“你说得轻巧,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居然还敢说此事?”
“我不是突发妄想,你知道今天下午皇上生病时都说了什么胡话吗?我问过御医,已经一字不漏地记下了。”
杨国忠知道李隆基说了一下午的胡话,却不知道他说地是什么?见李璘提起此事,他便问道:“皇上都说了什么?”
李璘冷笑了一声,道:“他说他有罪,不该重用安禄山,他要退位向天下人谢罪。”
杨国忠却嘴一撇,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了,他生病了自然会这么说,等他病好了,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我就要你帮忙,只有现在,趁他现在病体虚弱时将太子之事定下来,这个机会不可放过了,否则将来李豫登基,李清必然得势,那时还有你们杨家的好果子吗?”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杨国忠,他沉默了半晌,忽然道:“若我帮你这一次,你给我什么好处?”
李璘却爽快地道:“那你说,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而且是用书面保证。”
“我要终身为右相,你还必须得替我把李清杀了。”杨国忠注视着李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两个条件,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