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雪夜(1 / 2)

中华异史 呱呱叫 11686 字 2019-09-29

 夹杂着雪花的海风不停的呼啸着,伴随着那波涛相互拍击的声音,毫无顾忌的在海面上肆虐着。

海面上的能见度很差,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人的视线隔断,无法看清前方百丈之外的东西。

在一片白茫茫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盏橘红色的灯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灯光越来越近,同时也越来越亮。

灯光是从一艘船上发出来的,而且从高度来看,应该就是桅杆顶部的桅灯。

这是一艘相当奇怪的船,因为船上虽然有三根高大的桅杆,但是那桅杆上的帆却是收起来的,但这却并不防碍这艘船的速度,实际上,此时的这艘船的速度甚至比一些战舰都要快。

推动这艘船前进的并非是什么神秘力量,这艘船之所以能够在降帆的情况下居然还跑这么快,完全是因为那船中间的一根正冒着黑烟的烟囱,很明显,这是一艘蒸汽机风帆混合动力船。

这艘船并不是孤单的,因为就在离它不远的后边,还有一艘几乎一模一样的船,两艘船一前一后,正用那尖削的船头劈开汹涌的波浪,由南至北逆风而行。

跑在最前面的那艘船明显是领头的旗舰,因为它的桅杆顶部除了挂着用于指示自己方位,并引导后面的那艘船的橘红色桅灯之外,还挂着一面象征着海军分舰队指挥权的帅旗,而紧邻着这面帅旗的旁边,则与后面的那艘船一样挂着一面烈火凤凰旗。

船的甲板上有一些水兵正在忙碌,他们正用手中的各种工具将落在甲板与桅杆、绳索上的积雪清除。

一名身穿海军上校军服的人正站在前甲板后方的驾驶台上,紧挨着身边的那间小小的驾驶室,从他身上落着的雪花来看,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镇虏军海军上校齐鲸波,而现在的他,正率领着中国的第一支正式成军的蒸汽机风帆混合动力巡洋舰分队,前往日本,去完成上司交给自己的任务,履行一个职业军人所必须履行的职责。

齐鲸波非常的自豪,因为他现在是唯一的一个指挥着蒸汽机军舰的海军军官,虽然这两艘船上还保留着风帆,不过,正因为这两艘船是目前仅有的两艘真正的蒸汽机战舰,所以,齐鲸波自然比别的海军军官更引人注目。

对于自己所指挥的这两艘战舰,齐鲸波已经非常的熟悉了,自从两个月前从造船场领到了这两艘已经完成试航的战舰,齐鲸波马上就对其展开了全面测试。他将造船场提供的试航资料抛在一边,自己亲自驾驶着其中的一艘船,从长江一口气跑到了台湾,在这一路上,他已经将自己麾下的这两艘战舰的脾气摸了个一清二楚,知道了它们的优点与缺点,并熟悉了它们的特性。

这两艘船是同一级别的姊妹舰,并按照兵部最新制订的战舰分类标准,被归入了轻巡洋舰一类。它们的名字是由林清华亲自命名的,一艘叫“李白号”,另一艘叫“杜甫号”,它们的设计与制造完全是同时展开,而且内部的构造完全相同,排水量均为让人吃惊的一千五百吨。

动力为风帆与蒸汽机混合动力,船上装有两台中型蒸汽机,并通过一组简单的齿轮变速装置将动力提供给一对明轮推进装置。在顺风时,蒸汽机将停止运转,但同时保持锅炉的低温燃烧状态,以保证蒸汽机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在逆风或者是战斗状态时,将视情况而定,或者帆桨并用,或者降下风帆,仅仅使用蒸汽机带动的明轮,推动战舰前进。

之所以没有使用船尾螺旋桨,是因为工匠与技术人员们发现,以目前的技术而言,虽然那种船尾螺旋桨推进技术可以使用在小型的船只上,但却无法使用在这样的大型战舰上,因为如果使用螺旋桨的话,那么将无法解决螺旋桨轴与船体之间的漏水难题,而小型船只却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它们的发动机可以适当的抬高一定角度,利用水位差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对于一千五百吨的中型战舰而言,由于其蒸汽机实在太重,因此不可能将其抬高,否则的话,船体重心将变的很高,不利于战舰的稳定。

虽然齐鲸波对于那种造船场里的小型船只的推进技术非常感兴趣,不过,他更喜欢自己的这两艘船,毕竟目前只有它们才能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作战。

作为一种新锐的战舰,这两艘船可谓火力强悍无比,在它们的船头和船尾,各安置了两座可旋转两百七十度的炮塔,炮塔上装着的大炮是刚刚新制造成功的专用大口径舰炮,这种舰炮的口径与攻城重炮一致,都是七寸,可以使用相同的炮弹,但其炮管更长,射程也更远,所不足的是,其炮管寿命仅仅只有不到两百炮,若使用最小装药,则可延长到三百炮。

船的辅助武器也很多,除了原先的快炮之外,还有一种新的中口径舰炮,其口径为可观的三寸,炮架为与攻城重炮一样的架退式缓冲炮架,射击起来很方便。作为必不可少的辅助武器,快炮与这种中口径舰炮全部装在中甲板舱中,只有在开战的时候,船舷两边的炮窗才会被打开,炮口伸出炮窗,便可开火射击。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快炮的炮弹得到了巨大改进,除了将原来的实心弹改进的更加具有穿透力之外,还新制造了一种爆破弹,其爆炸威力堪与新的拉火式手榴弹相媲美,再加上其所特有的穿透力,使得其在战场上为镇虏军立下大功,经过两个月的试用,前线对于这种炮弹的评价很高,并多次催促将这种炮弹尽快推广开来。

此次齐鲸波的任务之一,就是将从南京兵工厂制造出来的大量快炮爆破弹送到日本,以便打破战场上的这种僵持局面,尽快达成战略目的。

齐鲸波不得不感慨军事技术的巨大进步,因为当他前天凌晨从台湾岛上的清华港出发时,那里还是一片暖洋洋的感觉,但现在的这里却是雪花飞舞、寒风凛冽,让人顿生数九隆冬之感。

“报告!”一名副官跑到驾驶台跟前,站在那里,抬起头望着齐鲸波,敬了个军礼,口中说道:“从海图上来看,我舰即将抵达四国岛。”

齐鲸波回了个礼,随后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积雪,说道:“挂出信号灯,命令杜甫号减慢速度,跟在我舰后方两百丈处,小心前行,我们对于这里不太熟悉,海图又不准确,所以必须多加小心。同时命令全舰进入战斗准备状态,据说日军的自杀船偶尔会在四国与本州之间的水道出没,伏击我军的辎重船队,告诉所有负责警戒的水兵,一旦发现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齐鲸波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可疑船只,实际上,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除了象他们这样的蒸汽机船之外,没有什么船敢冒这个险出航,日军的自杀船也不例外。

两艘喷着黑烟的战舰一前一后,向着北方继续航行,在通过了那宽阔的水道之后,船只便改变了航向,调转船头,向着东北方向驶去。又经过了一段谨慎而缓慢的航行,终于在天色渐黑之时,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大阪。

虽然大阪位于京都城的西南边,但它其实是在京都城陷落之后才被镇虏军攻克的,守城的一万余名日军几乎与城市同时毁灭,当镇虏军的旗手抗着烈火凤凰旗和象征着皇权的黄龙旗走到城市中心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大片被炮火犁平的废墟而已,废墟之中,间或夹杂着许多分不清是人体什么部位的残肢碎片,还有那被烈火烧焦的各种建筑的木料。

之后,镇虏军与镇南军便将大阪城简单的进行了一番修理,在这里建立起了向前线提供各种军需物资的大型仓库,而大阪城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整个中国远征军远离本土的后勤基地,从中国运到日本前线的所有物资都必须先在这里集中,然后再按照各部队所需送往前线。除了被作为后勤基地之外,大阪城同时也是伤员的转运基地,前线的伤员被全部送到这里,在这里的后方医院进行一番精心医治之后,便送回中国,因此,这里经常可以看到停在码头上的长长的担架队列,以及那些神色各异的伤员。

正因为大阪城十分的重要,因此这里的守卫力量也非常强大,除了镇虏军的一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旅之外,还有镇南军的一万人,此外,两万名女真步兵也全部放在了这里,因为他们原先的任务已经没有了执行的必要,在被占领的地区,没有多少的日本百姓需要他们管理和监视。

当“李白号”与“杜甫号”这两艘巡洋舰渐渐接近大阪城的时候,设立在海岸边的一座山头上的观察哨已经发现了他们,虽然风雪中看得并不太真切,不过,由于事先得到了从台湾传来的消息,所以他们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按照规定挂起信号灯,命令它们停船接受检查。

一艘小小的舢板很快就从港口行驶出来,靠上了两艘巡洋舰,在查验一番相关手续之后,两艘巡洋舰便由随舢板而来的引水员引导,由大阪港外缓缓的驶进了港口,并很快在规定的码头上停靠下来。

作为这支分舰队的指挥官,齐鲸波必须亲自检查上船提货的军官带来的命令,但让他惊讶的是,这名前来提货的军官居然是他的老熟人。

见到那名军官带着几名副官上船,齐鲸波迎了上去,但一见之下,他马上立正站好,并向那来人敬了个军礼,口中说道:“何长官好!”

那人明显也有些意外,他微微一愣,看了看齐鲸波军服上的肩章,随即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并没有回礼,而是有些酸溜溜的说道:“哟!又升官儿了?现在是上校了!上次我在南京的那条铁甲船上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中校,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上校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嘿嘿……”

齐鲸波正色道:“全仗长官平日教导,若不是长官在军校的时候对我们十分严厉,我们这些学员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军人!”

“嘿嘿!这么些日子不见,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看起来我何彪当初还真是看走了眼了!”那军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嘛,你现在的军衔比我高一级,应该是我先向你敬礼才对啊!”

齐鲸波声音略微提高了些,答道:“大元帅说过,军校教官的军衔永远也比学员更高,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学员已经是将军,而教官仍旧是尉官,学员仍然应该尊敬教官,必须先向教官敬礼!你既然是我的教官,那么永远是我的长官!”

何彪微微一愣,随即有些黯然神伤的说道:“难怪你会提升这么快,这些话你也记得这样清楚……”

齐鲸波看了看何彪那不太好的脸色,小声问道:“不知教官为何会在这里?难道你也申请到前线来了?”

何彪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老子中校的军衔一挂就是三年,老子可不想就这么老死在军校里,被人一挑唆,我就向校长打了报告,要求调到前线杀敌立功,校长爽快的同意了,他说他想让我多积累些海战经验,于是我就来了。”他回头看了看那堆满了各种物资的码头,随后回头望着齐鲸波肩头上的肩章,有些落寞的说道:“可是我率领的两艘战舰被自杀船给炸烂了,水兵们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伤亡,不过却没有了船。陈唯一将军很是恼火,就把我贬到这里看仓库来了。”

齐鲸波见何彪神色黯然,知道他心中不忿,便安慰道:“不要紧,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教官将来必定会立功的。”

何彪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知道,那种自杀船相当的厉害,它们的船头装的有铁甲,铁甲后面装的有沙袋,虽然这样一来,它们爆炸时候的威力减小了许多,不过却足以炸沉木船,千万不可大意。”他低下头,抬起脚,用脚上穿着的长筒皮靴踏了踏船上的甲板,随后问道:“这个家伙的铁甲有多厚?”

齐鲸波略微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根据条令,我是不能说的,不过我可以向教官保证,这两艘巡洋舰的装甲比上次的那艘铁甲船还要厚,而且船体已经没有大量漏水的地方了。”

何彪眉毛皱了皱,说道:“这样说来,也许这种船真的不怕自杀船了!看起来这次你的功劳肯定是跑不了的了。唉……可惜啊,若是我上次驾的是这种船就好了,也不会轻易被击沉了!”

齐鲸波知道何彪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并不想继续刺激他,于是便主动将话题移开,说道:“快炮的炮弹和其他的一些军械物资我已经随船带来,还请教官清点,这是清单,请教官过目。”他从身边的一名副官手里接过一份货物清单,将其递给了何彪。

何彪略微有些尴尬,他一挥手,将身后的一名副官叫了过来,将清单又递给他,命他查看。

见齐鲸波神色有些古怪,何彪笑笑,说道:“不怕老弟笑话,我认的字不多,虽然军校之中没少跟教书先生学过,不过人的年纪一大就记不住东西,不象你们这样的小伙子,记性贼好。”

何彪的副官略微看了看清单,随后将清单交回齐鲸波手里,说道:“怎么多了些大炮?”

齐鲸波将清单翻开,指着最后的那组数字,说道:“这些大炮是由武昌的炮场新制出来的野战炮,威力比快炮要大得多,但重量却只比快炮重一倍半,携行十分轻便,它的口径是三寸,跟我的巡洋舰的副炮一样,而且炮弹也可以通用,不过,就是没有缓冲机,因此射击的时候要当心,必须先在炮的后方构筑一个斜坡,这清单后面有炮场写的使用方法,你们一并交给部队。本来这些大炮就是给部队试验用的,因此就由我顺便运来,事先没有告诉你们,一共五十门,数量不多,炮弹一共两千发。”

货物的交接非常的迅速,由于码头上早就制订出了一整套详细的卸货规则,因此货物卸的很快,当天完全黑下来后,货物就已经全部卸完。

当最后的几箱炮弹被人用绞车卸到码头上,并由等候在那里的一辆两轮小推车推走,齐鲸波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望着那远处码头仓库附近的灯笼,还有那在灯笼下巡逻的士兵,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一阵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何彪已经由一名齐鲸波的副官陪同参观完了军舰的中舱甲板,返回了齐鲸波身后。

何彪赞道:“果然是条好船!这条船由你指挥,也不算浪费了。”

齐鲸波谦虚道:“哪里,哪里!全仗大元帅青睐,其实教官比我更适合指挥这样的战舰。”

何彪脸上虽然没有怎么红,不过却也显出惭愧的表情,他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认识几个字,恐怕是不能指挥这条船的了。”他心恢意冷的看了看那搭在船舷边的舷梯,随后说道:“货物已经卸完,你我二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如这就下船去,我请你喝几杯。”

齐鲸波抱拳道:“多谢教官美意,不过我恐怕不能去,因我要马上指挥部下装上足够的补给。”

“哦?怎么,你还有别的任务?”何彪有些惊讶,于是问道。

齐鲸波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将率领舰队离开这里,然后继续向东北航行,兵部交给了我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我必须完成。”

“是这样……”何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你若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去找我,这里虽然不是我负责,不过我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见何彪向着舷梯走去,齐鲸波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于是追上去说道:“教官慢走,还有一事想请教教官。”

何彪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齐鲸波,说道:“什么事?”

齐鲸波说道:“码头上有没有曾经去过本州北部与北海道一带海域的水兵或者是船长?”

何彪略微想了想,说道:“我只到过江户,我的船就在那一带遇上了自杀船,再北边的地方我就没有去过了,至于说其他人吗……让我好好想想。”

何彪闭着眼睛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于是只好睁开眼睛,无奈的说道:“没有了,我们的舰队本来船只就少,依我看,恐怕整个舰队中只有我去的地方最远了。怎么,你有什么事情?”

齐鲸波心中思考一阵,随即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找个人问问那一带的海域情况,既然没有人,那么我就只好自己去探路了。”

何彪摇了摇头,说道:“方正我是没有去过,恐怕帮不上忙。”说完,便顺着舷梯下了船,不过,当他走上几步,渐渐离开码头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事,于是转身向着船上喊道:“喂!我们镇虏军虽然没有人去过,不过镇南军中却有一个人去过,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

“是谁?”齐鲸波走到船舷边问道。

何彪走近几步,抬头看着船舷边站着的齐鲸波,说道:“就是施琅。他三个月前带领一支舰队去过那一带,不过就在那里遇上了埋伏,损失惨重,败退而回,郑森恼火异常,就罢了他的官,现在他就在这里,如果没有事情的话,那么他肯定就在日本人开的妓院里,你若是想去找他,那么你一去就能打听到,因为这整个城里只有那一间妓院。”

齐鲸波领着几个水兵,提着枪,大摇大摆的下了船,很快就从几个喝得醉醺醺的镇南军士兵的嘴里打听到了那间唯一的妓院,于是连忙按照他们指点的方向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