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降臣叛将,或许中国的皇帝不会去管他们死活。
但那些被匈奴人劫掠来的百姓,汉朝皇帝不会管吗?
军臣觉得,他应该是会管的。
不然,就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子了。
而此刻,呼衍当涂心里,更是清楚无比:汉朝皇帝连东胡人的死活,都要管一管,那些被劫掠到匈奴的汉朝百姓,他肯定会管。
而且,是必须管!
过去五十六年,匈奴从长城边塞,劫走的汉室百姓有多少?
反正呼衍当涂是数不清楚的。
这些被匈奴人劫掠到草原上的奴隶,如今,已经被转卖到了整个大草原。
仅仅是在单于庭,就有两三千这样被从汉朝劫走的人口。
有了这些人在手里面,呼衍当涂觉得,汉匈谈判,应该会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甚至,还可能从汉朝那边敲一笔钱。
这样想着,呼衍当涂就故意说得:“贵国陛下竟如此厚爱自己的百姓,真是让我颇为感动……”
“这是自然!”汉使骄傲的说道:“我主圣天子,为天下诸夏之民父母,以作天下王,乃上帝所降之诸夏保护者!”
经过即位四年的表演和一以贯之的宣传,如今,在长城边塞附近,刘彻已经将自己的诸夏保护者的形象,深深的传播到边塞军民的脑海和思维中。
这是一种代价轻微,但效果非常好的宣传方法。
当百姓知道,自己的君王是自己的保护人后,那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拥护和拥戴这位君王——哪怕,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君王。
正是如此,刘彻的地位,才会变得如此稳固。
朝野内外,诸子百家,全部都要跪舔和逢迎。
甚至,不得不为了他的喜好,而改变自己学派的某些理念和观点。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
这样的宣传,固然能让汉室获得军民百姓的认可和拥戴,但也给了其他敌人可趁之机。
就像现在,呼衍当涂,笑着对汉使说道:“哎呀,那请使者回去转告贵国皇帝:我主大单于以汉匈友好为念,愿以历年以来,自贵国所劫之数万人口,换取贵国释放,在马邑城下俘虏的我国士兵……”
汉使顿时就愣住了。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只是一个使者,身负的使命,也只是来制止匈奴人杀戮东胡王卢它之的残部。
他并未得到更进一步的授权。
但这个问题,他却必须回答。
不然,回去后,他就可能被无数同袍和父老鄙视。
想想看,过去五十几年的汉匈混战,多少人失去了自己的昆仲姊妹,多少人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叔伯。
今天,当匈奴人提出用这些人来交换在马邑被俘的战俘。
使者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但他很清楚,云中军民的态度:一定要救回来!
他们在外面吃的苦,太多太多了。
以前,国家羸弱,使得他们被匈奴人劫掠而去,远离故乡,许多人甚至到死也不能回归故里。
如今,国家强盛了,怎么可以继续让他们流落在夷狄腥膻之地,备受折磨和欺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呼衍当涂道:“左大将,鄙人虽未获得授权,但鄙人以自己的性命,对左大将保证:请贵主大单于,妥善照顾和保护所有我国百姓,我主圣天子,必然会感激不尽……”
呼衍当涂闻言呵呵的笑了起来。
“汉朝人啊,也并非是全无弱点嘛……”他的心里的阴霾终于消散。
对匈奴人来说,现在最可怕的事情是:汉朝人冷酷无情的拒绝这个提议。
到那个时候,匈奴帝国就没有任何筹码了。
现在,呼衍当涂觉得自己可以对单于回报这个喜讯了。
过去几十年,被劫掠到草原上的汉朝军民,数都数不清楚。
这几十年下来,有着汉朝血统的奴隶,更是不可计数。
这些人的人数,少说也有几十万。
有着这些筹码在手,汉朝,就要投鼠忌器。
至少,在表面上要做到投鼠忌器。
这就给了大匈奴机会了!
“有了这些人在手上,大匈奴就可以放心西进了……”呼衍当涂在心里愉快的想道。
原因很简单,只要匈奴方面做出愿意归还和送还这些汉朝人和他们的后代的态度。
并且付诸实际行动。
那么,清点这些人的来历,登记和辨别,以及移交,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没有年,甚至十年,这个工作不可能完成。
而在没有完成交接之前,汉朝皇帝但凡要点脸面,就不可能出塞与匈奴作战,更不可能侵袭匈奴的幕南地区。
这样,匈奴主力就可以放心西进。
通过对西方辽阔世界的征服和掠夺,重新团结和稳固匈奴帝国的霸权。
只要能带着部族抢掠到人口和财富,其他部族就不会有异心。
而借着西征,匈奴帝国不仅仅可以重新强盛起来,还可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将来,真的打不赢汉朝,还有西方的新世界可以转移。
汉朝人有本事,远征几万里甚至十几万里吗?
呼衍当涂觉得这不太可能。
而且更关键的是,西征还可以强化幼主于单的地位。
对如今的匈奴来说,向西征服,确实是解决一切问题的万能药!
内部不稳?西征,只要胜利,就能抢回财富和人口,稳定国内部族,安抚内部的山头。
于单地位受挑衅?西征!到时候将西方征服的土地和人口,划归给于单,那样,于单的地位就稳固了。
乃至于单于神圣性受质疑,也能通过西征解决。
只要胜利,抢的财富和人口,那单于就是神圣的。
有了这么多好处,单于庭当然已经是下定了西征的决心!
若不是还有汉朝威胁,恐怕此刻,单于大纛以及到了西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