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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琦在接到庄虎臣第一封电报的时候,就派兵驻守在租界附近,让租界这些洋人多少有了点底气。今天接到这样的一封电报,马上就下令全城大搜捕,捉拿制造骚乱的人员。
手下的人有些含糊,都说朝廷还没下诏剿灭义和团呢,弄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太过分了,杨士琦脸一板道:“本大人何曾说过要剿灭义和团?我现在抓的是作乱的白莲教!”
杨士琦这个话一说出来,谁也不敢再多言了,否则怕是一个通匪的帽子就轻轻戴在脑袋上了。
一天之内,上海就炸了锅,海捕文书贴的满街都是,烟馆、妓院、旅店,车船店脚牙,五行八作都没放过,看着不顺眼就直接收押。原本还算平静的华界一时间乱的鸡飞狗跳,尤其是青、洪帮的徒子徒孙作奸犯科的多,弄的道、府、县衙门的大狱统统装满。华界成了这样,可租界里的宣传单、海报并不见减少,黄金荣带着巡捕日夜守候,还是到了清早就又贴的到处都是。
现在租界对自己的保卫能力极度不信任,上海领事直接去找了杨士琦,希望他能派兵进入租界,维持治安。但是杨道台还是客气的没边,然后手一摊,一句下官官卑职小,这大清的兵进入租界是违反条约的事情,哪里敢做主?就给打发了,但是洋人对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人家毕竟已经尽心尽力的搜捕乱民了,还要怎么样?
上海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混乱,本来只是有些传单什么的,过了几天。居然连洋行进口的印度烟土都开始被打劫。居然有一天,沙逊洋行地三百五十箱大烟就在码头附近被抢了,而且这些人并不是冲着钱去地,抢完就给烧了,还把几个押送的人直接扔进了黄浦江种了荷花。
这是上海发生骚乱以来。第一次死人,而且里面还有一个洋人,租界里真的疯了,能买的起船票的急忙就跑。租界地土地价格本来已经升了起来,现在直接从天上掉到地下去了。各大洋行都是囤积过土地的,现在如同吃了秤砣一般,吐不出咽不下。尤其是沙逊兄弟。哥俩都急疯了。如果土地价格再上不去,他们这些年在中国赚的钱全扔掉怕也不够,现在他们还欠着六百多万两呢!他们买的三百多亩土地,在正常情况下应该价值在五千万两银子以上,现在一亩只值一千两了,而且是包括地面上建筑的价钱。
沙逊兄弟真是没办法了,现在烟土又被抢了,他们还欠着印度那边的货款没给,为了在上海的地产风云里捞一把。他们几乎把所有能用地钱都用上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又去找上海领事,让他想办法迅速平息上海地骚乱。
现在几个洋行天天的跑上海道衙门,内容就是老一套,要求上海道买他们的地皮。杨士琦可不是余联沅。当时就翻了脸。直接告诉他们,如果再来弄这一套。上海的治安他就不管了,到时候出什么大事情,洋人自认倒霉。
这些大班们平日里对大清的官员都横惯了,可是真碰见对他们来硬的,也没招了,如果现在惹恼了杨士琦,他真的撒手不管,那谁知道义和团哪天就杀进了租界?就算以后联军开进上海杀光了义和团给他们报仇,可自己的脑袋不是韭菜,不能割一茬长一茬吧?
虽然说租界门口那些清军看着都是阴死洋活的,可总算人数不少,要是真撤了,就凭租界几个巡捕对付据说是上百万地义和团,那不是说笑话吗?现在得罪这个看起来对洋人很友好的杨道台,绝对是不明智的举动!
在租界疯狂抛售地产的时候,只有“雷纳洋行”一家在悄悄吃进。各大洋行和一些急于逃离可能会爆发战争的上海地洋人,现在终于认识了一个法国地葛朗台,地地道道的吸血鬼!这个据说曾经干过神父地家伙,杀价的本领比那些黑心的犹太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栋洋房能从他手里换几张回国的船票已经是不错了,即使这样,他还摆出一副,这是我对你的恩赐的臭脸。
相比之下,杨士琦对这些逃难的普通洋商,就客气了许多,帮他们联系火轮船,还派人保护他们到码头,弄的这些洋人感激涕零。
洋行实在吃不住劲了,纷纷给国会议员和上海领事以及在北京的公使发电报,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结束和谈,再拖下去,他们将向国会请愿,抗议这些没效率的公使们。起码有一家还不成气候的小洋行,也跟在“雷纳洋行”的屁股后面偷偷的买地,但是它只是一点点蚂蚁啃骨头般吃进。这家洋行的老板也是一个犹太人,从伊拉克流浪到印度又漂洋过海到了上海的哈同。
他原来是小沙逊洋行的伙计,后来干到跑街,再升了三班,二班,又被沙逊兄弟推荐到法租界当了公董局的董事。中法战争时候,沙逊兄弟发的那把横财,就是他出的主意。他一直深信一条,这场战争,中国是打不赢的,只要租界还在,早晚地产的价格要升起来,而能用这么低的价格吃进的机会,可能今后永远不会有了,但是他有个致命的缺陷,他没多少钱。
他娶了一个号称有一半法国血统的中国籍老婆,他这个精明强干的老婆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是没钱吗?租界里有很多有钱的中国人,他们也很有胆量,愿意冒险,但是他们没有洋行大班的身份,很多事情做起来困难,为什么不找他们商量一下?
今天晚上,吝啬的多少年都没舍得做一件新西服的哈同,准备了盛大的晚宴招待几个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中国大亨,其中名声最响的就是宁波大亨虞洽卿。
虞洽卿熟练的用餐刀切了一块牛排,放到嘴巴里嚼了半天咽了下去,满意道:“这个牛排不错,很合我胃口,够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