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任尔东西南北风!(1 / 2)

 午时。

樊清峰朦胧醒来,只觉浑身酸痛,大脑发沉。

就连十指的关节都不太给劲。

扶床起身,喝了一大口凉白开,也没有缓过来。

但还是抓起了手机,疲惫的脸上硬是绽出了一丝光彩。

虽然昨晚没想出破局之道,但写作手法还是缓和了一些,上的也都是情节,暂缓了说教,又适当采用了一小点奇技淫巧,总该回暖一些的……

他就此点开了作家助理。

一行信息不打招呼地跳了出来。

【昨日收藏增幅:-687】

樊清峰的双眼微微一睁。

而后又渐渐耷了下来。

没什么感觉,只是恍惚。

恍惚占据了一切。

在这恍惚之中,他打开了最新章。

本章说:8个。

【樊老师,快过了这段情节吧。】

【没看正文,一人血书五代十国篇快点结束。】

【越写越没樊老师内味儿了,请代笔了吧?】

【有一说一,写这种压抑爆发的情节,人家酱爆写的比你好太多了,樊老师你还是得谐啊!】

【……】

樊清峰松下了手机,扶着床颤颤起身,一步步走向卫生间。

与此前不同,即便是神经病言论,他也没有去删。

……

李言是在下午醒来的,外面满是孩子们的叫嚷声。

他的第一件事,也是下意识抓出手机,点开作家助理。

还好……成绩依然处于分类强推的增长曲线之中。

评论也还属正常,前几天码出的情节还顶得住。

当然,这些也并没使他轻松下来。

今天,必须把那个瓶口冲爆。

取了门口温乎的盖饭吃过后,他便给林珊璞发去了信息。

【李言:今天起晚了,不用准备晚饭了,我继续硬刚。】

【林珊璞:那夜宵宵?】

【李言:不要叠字。】

【林珊璞:犬宝宝,讨厌厌!】

【李言:坏女女!】

【林珊璞:呕……】

【林珊璞:那正好,我也多做点题了。】

【林珊璞:晚上十点再看吧。】

【李言:别管我,你吃你的。】

【林珊璞:你也是……不要这么大压力,大不了请个假!】

【李言:嗯。】

对话就到这里结束了。

自家厨房里,正要煲汤下料的林珊璞,撅着嘴,低下了头。

按照酱爆的话说。

是逼仄……

她感到很逼仄。

最初,她想打死老太监,绑也要绑着野犬码字……

但现在,她只想让李言好好休息一下,暂时忘记码字……

自私的自责中,林珊璞突然一怔。

一个问题紧跟着冒了出来。

他到底是野犬。

还是李言?

……

樊清峰洗漱过后,坐在书桌前,依旧(www.hao8.net)头重脚轻,脑袋发懵。

到年纪了,果然熬不得夜,也不知父亲当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舒了口气,再次打开评论区,期待能有一些正面的鼓励。

然而却还是那些批评。

不得不承认,他很怀念。

怀念那些热热闹闹的网评。

再看野犬的书,不见衰减,依旧(www.hao8.net)热闹。

从最新章的评论数来说,《陨落与新生》已经被超了三倍了。

不行了,必须拉回来……

樊清峰对五代十国的构想,本意从百姓切入,经帝王引申,以天下收尾。

计划中是个壮阔的大篇章,单是民不聊生的部分,都准备写个七八天的。

但现在看来,一天也要不得了。

在这种时候,他唯一能依赖的,也只有前几天仅有的经验了。

来一段北齐高洋的荒淫生活,在奇技淫巧的同时,更深地挖掘主题。

此时的樊清峰,即便脑袋晕晕沉沉,却依旧(www.hao8.net)抓来了键盘,硬着头皮书写起高洋醉酒后的暴行。

一行……

两行……

两行……

两行……

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却始终没有写到过第三行。

“不对。”

他垂下了手,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向屏幕,沉吸着气道。

“不对。”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为了刺激而刺激的故事。

完全不愿写。

也完全写不出。

这几行字。

连野犬都不如,连丧家之犬都不是。

樊清峰推开了键盘,捂着额头。

疲惫与失望逐渐占据了一切。

他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

樊清峰,你真的至于么?

为了那么几声千里之外陌生人的叫好,真的至于沦落至此么?

一个50岁的人,真的要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20岁的人么?

或许,真的是不适合吧。

时代已不是那样的时代,读者也并非那样的读者。

文学。

或已降至下限以下。

那就是在我的能力之外了。

悲怆之中,秘书发来了短信。

【樊老师,春节团拜会我帮您挡下去了,但大家还是希望您能发一句祝词。】

【加油创作啊,我们等您回来!】

看着这些,樊清峰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了协会的同志们。

他们大约正在筹备晚会吧。

高高兴兴地联欢一场,朗诵几首诗,静候春节假期。

我是不是……

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同志们大抵还是喜欢我的,别的不说,至少也会称赞我的勇气和创新。

他们都是有品位的人,多半也不屑于恶俗的网文,自然也都理解我的艰难。

想到这些,樊清峰死灰般的脸上,终于荡出了一丝生机。

这便书写起短信。

【创作又不是水龙头,偶尔还是要出去走走的。】

【写书的事先放一放,你把团拜会的时间告诉我一下,我尽量出席。】

正当他要发出信息的时候。

新的来信却又跳了出来。

【小岛:看到樊老师深夜发文,十分敬佩,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有任何烦恼或是不解的地方,欢迎随时来电。】

樊清峰一呆。

本欲按下“发送”的手指,也悬在了那里。

虽然他有一万条理由可以安慰自己。

但这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他在逃。

他当然知道,逃的结局很可能是封笔。

但与眼前的痛苦来说,封笔简直就是一种解脱。

著作和论文都不少了,还有什么要贪的呢?

恍然之间,樊清峰已经迷迷糊糊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小岛的号码。

他还来不及考虑措辞,小岛的问候已经传来。

“樊老师,看到您为了不断更,坚持到了那么晚,我是真真切切地被激励到了。”

“我这里不是客套,您随时有问题,都可以来电。”

听到这些,樊清峰难免有些惶恐。

“小岛老师,叫我清峰吧,不要再叫樊老师了。”

“你说的对,我不该这么写的。”

“伤痕文学,已经是上个年代的事了。”

小岛有些惊讶,顿了顿才说道。

“那我就叫您……清峰了。”

“其实我很喜欢你这段,一字不落读完的。”

“有种当年看《温故一九四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