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由校不得不承认,这些叛军还算不上是严格的资产阶级,起兵造反也算不上是资产阶级革命。</p>
因为朱由校通过这些叛乱士绅所行政令发现,这些人还保留有农耕文明封建大地主的一些落后形态,依旧尊崇束缚人性的程朱理学思想。</p>
而且,还对自己这个对他们最坏的皇帝很宽容,既没有说要审判自己,更没有要砍自己的头,依旧只是让自己身边的宠臣背锅;</p>
而且,对跟此事无关的女子和普通男性是有要求的,要不然也不会废黜自己刚刚颁布不久的裹足禁令,还阻止天下男子从事除耕读外的其他职业。</p>
当然,这里面,这些叛军要求天下人只能从事耕读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读书,而是士绅只需读书,普通百姓只需好好种田,读书的士绅地主剥削即可。</p>
“他们现在拟个什么政令,倒是让人捧腹,怎么也得等击退朕的朝廷大军一次,再拟什么政令也不迟吧,不过,这些人所拟政令单就理念而言倒是很受士绅欢迎。”</p>
朱由校说了几句,然后问着熊廷弼:“熊爱卿,你觉得这些叛贼以如此政令笼络士绅,可能成事?”</p>
熊廷弼则回道:“回陛下,以臣之见,这些叛贼之威胁连流民造反亦不如,流民造反虽不能令士绅同情,但却能得不少百姓响应,盖因流民造反多是因为饥荒,只想不饿死,而百姓所求也不过是不饿死,故而能响应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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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叛乱士绅并非是活不下去、吃不饱饭,他们仅仅是因为其利被夺而反朝廷,自然难以有与百姓同理之心,而不会拉拢百姓,百姓自然不会响应,而大凡士绅之族行事从不盲从,多为明大义识大体者,自然也不会响应,故臣认为,这些叛乱士绅造反既不会得百姓响应,也不会得士绅拥戴;</p>
甚至,这些叛乱士绅为了壮大自己,虽然政令上照拂士绅,但实际上,他们很难优待不拥戴自己的士绅,因为老百姓无财可掠,自无财可使其壮大,所以,他们只能找士绅要银子,那只能对不拥戴他们的士绅劫掠,何况,他们得不到百姓响应,只能招大量无业游民、地痞流氓,这些人好吃懒做,最爱打家劫舍,一旦被这些叛乱士绅聚集起来,给了其武器,只会变本加厉地坏起来,对缙绅敲诈勒索、奸淫掳掠,只怕不可避免!</p>
所以,以臣看来,这些士绅乡勇难以成事,除非他们政令里能有一条约束军纪、分粮于庶民、减税于庶民的政令,那才会值得朝廷重视,如东虏一样,虽对辽人劫掠,但对内却严肃军纪、分田分财,才使得其威胁远甚于其他胡虏。”</p>
朱由校听后颇为赞同,他不得不承认,熊廷弼到底是这个时代有远见卓识的人,看问题就是肯得比这个时代的许多人透彻。</p>
朱由校不禁心道:“还好,造反的不是熊廷弼,当然熊廷弼这种聪明人也不会因为自身利益受损就盲目造反。”</p>
“东厂这边可有这方面的奏报,叛乱士绅对江南其他未参加叛乱的士绅是如何对待的?”</p>
朱由校这时候问起魏忠贤来,他需要明确一下,这些叛乱士绅到底有没有优待不肯参加叛乱的士绅。</p>
魏忠贤忙回道:“回禀皇爷,据东厂各地商号的眼线汇报,如大司马所言,在叛乱发生地,凡不肯叛乱的士绅皆被叛军烧杀劫掠,有刑部侍郎严之骥一族被杀,神庙朝甲戌科状元孙源文自缢殉节、六合县生员马纯仁被长矛穿胸而死,死前大呼‘读书人岂能叛君!还有举子吴之箕因不肯从贼,而跳河死。”</p>
朱由校听后沉默了下来。</p>
或许这就是皇帝正统身份的价值所在吧。</p>
无论是知道天下大势而是不知道而只因恪守儒家忠君之道才如此,其精神都是可嘉的,也足以说明自己这个皇帝的身份不是谁能剥夺就能剥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