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颂忙点头。
王叔文又低声问:“陛下可有其他不适么?”
吴颂见王叔文如此郑重,连忙摇头:“其他都好,便是忘了的人,料想过几天或者见一面便会想起。”吴颂暗笑,能想不起吗?透熟的人名。
听到这里,王叔文才舒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下来,说道:“如此,老臣就放心了。恐怕是陛下这几日太过操劳了,陛下还需好生静养。只是这几日,先帝大行,陛下病中,重臣们都在宫内日夜操劳,忧心国事,陛下还是振作精神,见上一见,勉励大臣的好。”见吴颂一脸恐惧,知道他怕失忆被揭穿,忙又补充道;“相公们来时,陛下不需多讲话,只要慰勉就可。。至于大事,陛下可令有司各具条陈,来日再议。”如此,吴颂才应允了。
于是王叔文出去吩咐召唤各宰相重臣,而吴颂则在殿里设计台本,不至于待会儿出岔子。不多时,门外响起啪啪的声音,吴颂料想是大臣们在整理衣装。少顷,一群紫衣的大臣走了进来。一见吴颂端坐床上,不禁大喜,一个个躬身行礼,口中三呼万岁。
人多嘴杂,吴颂听不清楚,但是有几个名字还是听得他心扑通扑通地跳:杜黄裳,杜佑,郑珣瑜,范希朝,可都是元和中兴的名臣啊,一眼见到这么多历史名人,不由得兴致高了几分,连忙请诸位起身,并吩咐赐座。。众臣见皇帝开口能言,不由得大喜过望,脸上阴霾一扫而空,也有几个阴晴不定的,吴颂也看在眼里。
坐不多时,见吴颂面露疲倦,几位重臣忙道:“陛下病体新愈,不宜操劳。臣等先行告退。诸大事,待陛下他日定夺。”吴颂连忙慰勉,口头表扬,再加上王叔文配合,天衣无缝地过了这一关。
大臣们退走后,吴颂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了下来,一股困意席卷而来,便慢慢卧倒睡去。将睡未睡之际,朦胧中多了一个想法:“在唐朝多带些日子也好,起码了解贞元、元和两朝的第一手资料,回去也能做个学术权威,不比那些‘学霸’高强么?”
那吴颂留意的宦官确实乖巧,一见吴颂睡去,立刻上前,将吴颂被子盖好,将室内的炭火燃得旺些,又吩咐不要忘了通风。退到殿外,这宦官望着满目的雪白,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大家,咱可是吧身家都压到你身上报你的恩,可休要委屈了咱。”大踏步走去了。
就在吴颂做史学权威美梦的时候,内侍省衙内,几位大佬据案而坐,默默不语,半晌,其中的一位才说道:“诸位,既然人算不如天算,大家不但醒来,还复能言,此是天意。我等还是暂且看大家执政如何。我等深受先帝宠爱,又于国家有功,料想新帝不会为难我等。”
“不错。”坐在此人下手的一个宦官接口到,“就算大家想动我们,神策军也不答应啊!各位还是安心睡去,先帝大行,明日还要操劳呢!”于是众人纷纷称是,起身各自散去。
等其他人走后,刚刚说话的那位转脸问上席的宦官:“文珍,话虽如此,可新帝到底要如何做法,还是要有所防备啊!先帝即位之初,也不晓得我等的好处,视我等为阉祸,直到泾原兵乱,才知我等最是忠心。如今天下安定多年,可不再有兵乱让我等见证忠心了。”
那被唤作文珍的,便是中唐大宦官俱文珍。俱文珍心机深沉,故遇大事诸宦俱问计于他。听得此言,俱文珍微微一笑:“霍公安心,文珍省得,大家若信用我等我等自然肝脑涂地。且看大家如何行事了。天色已晚,文珍还需巡视,霍公也请回吧!”他倒没说吴颂若不信用他们怎么办,言下之意,若不被信用,就要讨个说法了。那被唤作霍公的听了此话,方才放心去了。
等待着吴颂的,是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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