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旭听着心惊动魄,好家伙,这就是战争?
“这一趟前路凶险,没人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回到朱巴,所以临行前,我们7个人一起在餐厅拍一张合影,做好前往波尔的准备。”
令人没想到的是因为持续的机场管制,当天没有任何航空器被允许起飞,所以这项任务因为客观原因取消了,我们回到了联合国运营基地的宿舍中。
这一天是7月9日,整天朱巴城里都很安静,那天晚上我们也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正当所有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时,我们迎来了在南苏丹最惊险的一天。
第三天7月10日早晨8:30,大家都光着身子穿一个大裤衩有说有笑地去洗漱。
刚走出板房三四步,忽然听见耳边“咻”的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发炮弹就在距离我们大概一两百米的地方炸开,“咣”的一声,所有人都被巨大的震动感震到了地上!
副驾驶philip就站在我面前,抱着头蹲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开始往屋子里跑,边跑着说:妈妈咪呀,妈妈咪呀!我的上帝!
然后接二连三的炸弹丢了过来,整个维和士兵营地周边落下无数的炮弹。这个机场附近顿时子弹、炮弹横飞,因为机场是被总统军队控制的,而副总统那帮人在城市里边,想要攻占机场。
这个时候还是能看出来,受过军事训练的经验,我们所有人躲回到房间后,首先做的是拉窗帘,关灯,把所有的板床都推起来,顶着房间里的墙,随后抱头趴地。外面天是亮的,但是屋子里面黑漆漆一片。
听着外面炮弹爆炸的声音,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能要死在这儿了。如果哪一枚炮弹砸到我们这儿,必死无疑。
可悲的是临死关头,我甚至不知道该给谁发信息、打电话,我不能告诉我父母,因为从我15年去南苏丹,直到18年没跟他们说过我在南苏丹工作。这时候我告诉父母,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床上哭,为我担心。
所以我发一个朋友圈,想通过每天不定时更新状态,告知大家我在南苏丹是否还活着。又给德国的一个华人朋友发条微信,我给他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我公司同事的电话,一个是我国内家人的电话。
我跟朋友说如果三天以后,你没看到我微信有任何信息的更新,那肯定说明我已经死了。你先给我的同事打电话,他会告诉你,我为什么在南苏丹,我在南苏丹做什么,我这几天经历了什么。然后你给我父母打电话,跟他们说,我爱他们。
然后我就关机了!
既不能告诉父母,也没有女朋友,看着周围人给家人打电话,给女朋友发信息,托马斯给他的妈妈和女朋友发信息时,手机屏幕映得满脸都是眼泪,我就在那趴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祈祷。
开始一发一发地数,祈祷这发不要击中我,那发不要击中我。估计那个炮弹打了有三四分钟,才慢慢结束。
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四分钟,在这三四分钟里,有多少炮弹落下,我都数不清了。
我以前说过很多次老子才不怕死!
但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如果死亡来得特别快,你没有反应的时间,你可能是不怕的。什么时候人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