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明初修建的建筑历经二百七十五年风雨沧桑,如今已是败壁残垣,阶断石缺。其产权更是由徐达的后人转手不知几次,乃至当今的金陵人已经不知城中有此魏国公府,却被仙都派弟子闵子华购得。
站在大功坊间,但见宅第门墙斑驳陈旧,只有部分显眼处做过粉刷,草草为之,显是闵子华也购来未久。
宅第门前两名劲装汉子见有人来,便上前盘问,得知是七十二岛总盟主郑芝龙时,一人立即返身入内禀报,不多时,一名三十几岁的汉子率人快步走出,老远就拱手为礼:“不知郑盟主大驾光临,子华有失远迎了!”
郑芝龙客气了两句,表明自己与仙都派掌门黄木道人的交情深厚,既是黄木道人的弟子有难,自该及早前来相助。闵子华感激涕零,伸手延客入内。
从外入内的过程里,郑芝龙问及更有何方高人前来站场,闵子华说了几个人物名字,又说此时距离约定的集会日期尚有十余日,各路人马正在路途,不禁再次感激郑岛主急公好义的热忱。
郑芝龙一面谦逊,一面看向身边的钱青健,心说若不是跟着钱先生去烂柯山办事,还真的要晚些时日才能到达南京,却不料此举竟而成就了自己的仗义慷慨之名。
谈话间,闵子华眼见郑芝龙对身边的瞎子执礼甚恭,就是走路亦不肯领先半个身位,已知这瞎子当是身负某种艺业之人,便要求郑芝龙代为介绍。
郑芝龙郑而重之地将钱青健的姓名说了,并说钱先生是他的师父。
闵子华震惊半晌,侧目上上下下打量了老钱半天,却怎样也看不出这个任由美女牵引的盲人是会武功的。但郑芝龙的话语不可轻疏,便执晚辈之礼恭敬问候,问候之下又客气地请求钱先生指点武功。
在进入府邸的过程里,老钱一直老神在在笑而不语,也不曾反驳郑芝龙的对他的一番吹捧粉饰,听到闵子华请教武功时,却开口道:“指点武功就算了,指点指点你投骰子倒是可以。”
闵子华闻言一愣,随即大笑道:“没想到钱先生竟是赌中高手,若要玩两手,子华甘愿奉陪。”
郑芝龙父子初闻钱青健此言时也自诧异,但闻言后再走了几步时,已经听到了闵子华宅院大厅内的吆喝,“四五六,大!我赢了……”却是闵子华的江湖朋友正在聚赌。
却听钱青健笑吟吟地说道:“常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神,赌博这东西,偶尔玩玩便好,过于痴迷便会耽误正事。我只跟闵师傅赌一局骰子,不知闵师傅意下如何?”
闵子华笑道;“主随客便,一切当从钱先生吩咐。一局便是一局,不知钱先生要赌多大?”
钱青健笑道:“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但相逢即是有缘,有缘便是朋友,你我朋友一场,赌得太大了未免伤及情谊,就赌小一点罢,我带的钱也不多,只有白银四千三百两,就赌你大功坊的这座宅子。”
闵子华闻言大惊,道:“钱先生如何知道子华新近购得这处宅院所花白银是四千三百两?钱先生莫非一直都在金陵城玩耍么?”
此言一出,郑芝龙和郑森父子更是震骇万分,均想:原来他在烂柯山左近卖给温家五老消息,收取的四千三百两银票竟是为了今日赌局,这简直是太神异了!
郑芝龙父子均知,郑芝龙从东海与钱青健相遇,此后一直与钱青健同行同住,若说钱青健提前跑到南京来打听闵子华购宅一事则绝无可能。而行经烂柯山在先,秦淮收美在后,当不是从秦淮七艳那里得来的消息。
老钱笑而不答,郑芝龙却说道:“我这师父乃是神人一般,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论世间何处何人遭遇何事,只要先生愿意,屈指一算便已明了。”
闵子华惊疑不定,安小慧却彻底服了气,原来这老钱说他能算出崔希敏和华山派的哑巴等人,真的不是吹的。
闵子华对郑芝龙的说话不敢不信,却无法接受世间有如此神奇之人,当下道:“先生神人,既是属意子华这座宅子,子华便拱手献上罢了,先生何须赌胜?”
钱青健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常言道愿赌服输,输死无怨。你输了这宅子当可心安理得,但若是此宅你平白送给了我,只怕他日你便会肉疼。”
闵子华脸色一变,道;“钱先生莫不是小瞧了我闵子华?区区四千三百两财物还不至于令子华眨一眨眼睛!来人,去把地契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