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枢遇刺之事牵动了开封城中所有人的心。
宫里的赵官家听说儿子遇刺,当下雷霆大怒,直接下旨免除开封府府尹,并且下旨让赵枢暂时休养,蔡京、王黼、余深、郑居中等人连夜商讨对策,一定要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太子赵桓也直接吓蒙圈了。
之前他可是大包大揽,把招安梁山好汉的功劳全都弄到了自己的身上,已经吹了一个多月,几乎人尽皆知。
童贯这货下大棋下的飞起,据说可以通过一些高明的手段重创赵枢的势力,可赵桓从来没想过要用这种凌厉狠毒的手段当街杀人。
他不顾夜半,赶紧叫太子妃朱琏收拾一下,跟自己一起去探视,温柔的朱琏平素一直对丈夫百依百顺,只是这次非常不情愿。
她认为丈夫是太子之尊,之前又跟梁山贼寇有牵扯。
现在肃王刚刚受惊,盛怒之下说不定会跟太子吵起来,还不如遣府中长史送上礼物,过一夜再去慰问。
赵桓觉得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他颇为沮丧地道:
“听说五哥儿此番九死一生,全仗从楼上跳下才逃得一命。
之前迎他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他多有冲突,这次他肯定要满朝宣扬是我想杀他。
我这个太子危矣!”
赵桓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一直不受官家的宠爱,不宠爱就不宠爱,但指挥一群草寇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万一父皇听信谗言,自己被废掉都是小事,说不定会被直接圈禁,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哎,”赵桓愁闷地沉默了许久,痛苦地道,“娘子家中可还有姐妹,五哥儿尚未娶妻,这……”
朱琏家本就是外戚世家,她的堂姐之前已经嫁给赵桓为妾,她嫁给赵桓为妻,亲妹妹则嫁给郓王赵楷为妻。
也是有这一层的关系,赵桓和赵楷之间的明争暗斗虽然厉害,却能基本保持和睦。
朱琏缓缓点头,叹息道:
“等明日我与小妹商量一番,看看族中还有没有好女子,说与五哥儿。
不过,妾身听闻从前五哥儿和曹仙姑有旧,会不会因此得罪了仙姑?”
“哎,管他作甚?咱们能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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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枢躺在温暖的软榻上休息,王永则跪在一边,祥林嫂一样的碎碎念。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太大意了。
若是大王有个三长两短,老天便是劈了我,我也难以赎罪啊!”
轰隆!
外面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地落下来,快乐地敲打着干燥的地面,让王永的脸色有点尴尬。
“咳,别说了,也是本王大意了。”
赵枢毕竟是在非常和平的环境中长大,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有遇刺这种概念。
军中他的身边有一众高手保护,方百花也无法轻易杀到自己面前。
到了开封之后他下意识的松懈,本来身边就没带几个宪兵护卫,还叫文志仁和宇文黄中自己去喝酒。
虽然就算文志仁在估计也就是黑旋风一个照面就砍死的事,但这也充分暴露了赵枢自己的问题。
怨不得别人。
倒是没想到宋江手下这些人还挺能打,而且战术思路也挺灵活,如果能为我所用可太好了。
“大,大王还要用他们?”王永瞠目结舌,
“这些贼寇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人命,单是今晚,他们就不知伤了多少路人性命。
用这些人,以后随时都会出大问题,大王三思啊。”
赵枢呵呵笑道:
“用,也得分怎么用。
他们之中有被迫落草的好汉,也有打家劫舍成性的恶霸。
要是不加甄别,一概任用,就是今日的下场。
今日一番大战,只擒下数人,足见这些人武艺高强,极其善战。
若是把捉到的杀了,其他人不过是各自散了,再去他处落草,日后还得费劲剿灭。
方腊能控制住他手下的那些人,梁山人也是没了宋江才变成了脱缰的野狗。
既然如此,我就给他们找个好大哥,好好管教他们一番。”
王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听明白一件事——
宋江手下这伙人战斗力极强,而且报复心旺盛。
若是把今天抓了的那几个宰了,只怕日后他们又来寻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而且,”赵枢冷笑道,
“宋江死后他们是藏身何处,又从何处弄来的步人甲?
闹得这么大,禁军为何只有这么点人来支援,还都是一群土鸡瓦狗。
高俅之前究竟在害怕什么?为何刘錡能比蔡绦早赶到一步?
这些贼寇算什么东西,就算把他们都杀了,也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说起高俅,王永恨恨地在地上用力锤了一拳。
“这个高俅属实该死!他,他竟敢欺骗大王!”
灯火的光影映在赵枢的脸上,让他的笑容多有些苦涩。
市井出身、武将、胆小、利令智昏、长得还酷似卡比兽。
这让赵枢下意识的对这位高太尉产生了一点轻视。
高太尉一把鼻涕一把泪倾诉自己的委屈,又颤颤抖抖地把一堆家产全都交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对此人产生了一点轻视。
但刚才的刺杀中,开封的禁军集体按兵不动,可偏偏蔡绦又能调动一群禁军杂鱼,且刘錡又及时赶到了战场,替赵枢挡下了致命一击。
赵枢现在终于明白,这位高太尉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算计。
“是本王无能啊……本王先入为主,若是死了,也太丢人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本王,这朝争不是小孩子闹着玩,是真的要见血的。”
赵枢毕竟生长在一个和平的时代,还是习惯于朝争的老一套,以为掌握了官家的宠幸就能得到一切。
他的手段还是太过温柔,连杀朱勔都是让他畏罪自尽。
赵霆、刘豫、张志成、贾諲这些人他也是慢慢收拾,尽量不跳出官场的手段。
可今天的故事告诉他,他生活的环境不太一样。
《水浒传》里宋江已经委曲求全,可还是难免被毒酒毒死,自己上位太快,已经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
这些人的手段可不限于朝堂之上的嘴炮和一杯毒酒。
“本王的心胸没有这么狭隘,
以后还能跟高太尉做生意,只要价钱公道。
王记室,你亲自去见杨翁,问问童贯最近是不是经常往王贵妃那边跑。”
王永咬牙颔首:
“大王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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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喧嚣,可高俅的家中却平静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