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有战马,也有重甲,为何还是输给我们?
这火药虽然厉害,却也不过是外物,想要平定天下,靠的是圣人的教诲,想要让天下安宁,靠的是无上的佛法。
大宋的文化自由开放,我已经做了少林的入室弟子,勤恳学习这文化,就是为了拯救大金。
汝既然来了,就好好遵守大宋的规矩,不可再生事了。”
希尹外面温和,可性子却着实压抑暴虐。
他听宗雅一口一个“大宋”,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宋人,不禁勃然大怒。
“斛鲁补啊斛鲁补!你让我说什么好!”
他指着宗雅的鼻子破口大骂:
“才来了大宋几日,你就把自己当成了宋人?
我大金全民皆兵,你不思为国出力,反而贪恋这里的荣华富贵,我今日就要把你抓回去,看你在陛下面前该如何交代。”
说着,希尹猛抓宗雅的胳膊,硬是把他拖了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宗雅肩膀一沉,身子一拧,右臂微微一动,竟是一拳猛打希尹的面门。
希尹连忙挥手格挡,他又惊又怒,大喝道:
“斛鲁补,你想作甚!
在大宋这些日子你学了这斗殴的本事?
我今日非得把你抓回去,让蒲鲁虎(完颜宗磐)处置你!”
希尹自负本事绝对远在宗雅之上,他像一头悍勇的巨熊一样朝宗雅扑来,闪电般地抓住宗雅的腰带,准备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这是希尹从小跟人格斗练起的摔法,百试百灵。
可宗雅面色沉重,呼吸稳健,他两腿微微站开,双手迎着希尹扑来的方向一抓,竟准确地抓住了希尹的手臂,顺手将他摔了个踉跄。
随即,他大步上前,左手按住希尹腰间,右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甩,将希尹摔得原地转了个圈,无助地坐在地上。
“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宗雅轻念佛号,风轻云淡地坐在地上,任由小雨不断落下浇在脸上。
毕竟是在少林寺学过几天,宗雅的擒拿已经有了几分火候,希尹已经完全不是对手。
“希尹,你无知如刚来大宋的我等,我不怪你。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以后你会明白我们才是真正的热爱大金。”
希尹这才反应过来,厉声道:
“有本事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
宗雅冷笑道:
“我的每一拳都是对大道的热爱,杀你作甚?善哉,善哉!”
·
希尹已经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宁愿自己现在是产生了幻觉。
同时,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开始在自己的心底缓缓升起。
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宗雅。
应该说这里大多数的女真子弟他都认识。
这些以前早早就能骑马射箭,在强敌阵中来去自如的女真子弟或低头垂思,或仰天淋雨,跪坐在天幕之下,看得让人浑身发冷。
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希尹是个汉文化爱好者。
但以他的认识,还是没法理解这套路到底是什么。
只是,他隐隐感觉有些问题。
就在他彷徨无计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
“年轻人,你在烦恼什么?”
希尹猛地转身,只见身后立着一个须发雪白,神色颇为平静安详的老者。
“尊驾是?”
“我叫黄裳,汝手上这《九阴真经》正是老夫所做!”
原来是宋国的火药大师!
希尹赶紧连声道失礼,黄裳颇为慈祥地道了声无妨。
他把希尹请进自己房中,请希尹坐下,叫人煎了两杯茶,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宗雅这娃娃执拗了些,将来能成一代大儒,以后也能为大金国做些事情,汝等都是兄弟,何必大动肝火。”
黄裳的身份现在已经在金国传的颇为神奇。
此人是一代大儒,又精通道法,精通大道,不愿做官,希尹自然也不敢怠慢。
“小的粗陋,倒是让黄学士笑话了。”
黄裳乐呵呵地道:
“哪里笑话。
宗雅好佛,老夫强令其学儒,其实是违背其本意,存了点自己的心思。”
希尹没想到这老者居然当面说有别的心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赶紧道:
“求老丈指点了。”
黄裳微笑道:
“其实我很喜欢贵国的这些娃娃。
他们天性淳朴,又勤奋好学,远胜高丽那些狡诈之辈。
老夫以自己毕生本事所授,就是为了让他们以后能回去好好建设大金。”
希尹大喜,想不到这老者居然是个大善人。
怪不得宗雅他们能这么快就学到火药之法。
“黄学士既然也厌恶高丽,何不游说朝中重臣,停了高丽的硝石供应,我大金日后必有重谢啊。”
“难啊……”黄裳苦笑道,“这就是我让宗雅学儒的原因。”
“高丽数百年与我中原恭顺,又勤修儒道,连自己的文字都不用,通盘接受我大宋之法,与我大宋息息相通。
贵国与高丽抵死相拼,我朝中众人倒是人人心向高丽。
再说,前些日子燕王收复燕京,可贵国勃极烈宗翰不肯放弃,仍提大兵屯驻居庸关。
阁下说,如此情景,我等是帮高丽,还是帮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