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青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越矩了,连忙松开捂住晟儿的手,胆战心惊地起身敬道:“奴婢见过皇上。”
晟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掉下,声音细小惹人可怜地唤了声:“父皇。”
齐璟琛只瞥了一眼,从两人身边走过。
檀青没敢跟上去,若说以前的皇上阴晴不定,如今的皇上却是满目森寒,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似尖冰往人骨子里戳。
檀青想起那一日,带侍卫拦截冯御医出诊的嬷嬷被活生生地被挖了心;尤在垂死挣扎不断辩解的江充容死无全尸,在皇上的剑下断了气;大呼冤枉的贤妃被皇上挑断了筋骨成为废人,人尽可欺;当日寿安宫里的主子贬黜的贬黜,连坐的连坐,个个都见了血。
直接惊动了前朝,铺天的奏章压在御书房。
如果不是皇后以命相拦,恐怕那些人全和太后在同一日死了。
皇后为贤妃挡了致命一击,长剑抵肩,她徒手握住剑刃,忍住蚀心疼痛道:“皇上,你今日可以杀尽后宫,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但等云昭仪醒来你让她如何应付天下悠悠众口?她受了苦,你还要她背负惑君妖姬的罪名?”
皇帝眸如冰凝的幽潭,长剑一送,直直没入皇后肩上半寸有余。
最终皇后昏死了过去。
檀青想,那时的皇上恐怕已经失了理智。
本该在熙华宫休养,皇上却将人放到了乾和宫,就连皇后也没资格往里一步,只因冯御医说了句娘娘的病情不能出半步差错。
檀青不敢往越发难懂的皇上身边凑,但时辰一到,也只能亲手将温汤端上,跪在地上呈给皇上。皇帝将药碗接住,问了一句:“今日冯御医如何说?”
檀青不敢犹豫,垂头将话禀告:“冯御医说娘娘能吞咽证明伤势大好,只是醒来的时间依旧无法肯定。<>”
也幸好娘娘能下意识地吞咽,不然如何熬过两个月,那小小碗里的全是珍贵药品,不然如何吊的住命。
齐璟琛舀起喂了,浅黄的药汁有淡淡清香,但却没全数落进口中,沿着她嘴角流出半勺。
檀青想起头一回她拿帕子上前擦拭,结果还未碰到床上之人,自己已经被皇上反手摔了出去。
在那之后皇上好像变得有点偏执,容不得旁人碰她。
喂了大半碗药,齐璟琛将药碗随手一搁,修长的手指触碰下云绾容的脸颊,感受那温温的气息。
檀青执起碗勺,悄然无声地退下。
每日坐在床前,齐璟琛总觉得有好多话想说,可不善表达情感的他,千言万语到头来只剩下一声呼唤:“绾绾。”醒来吧……
有她陪伴时你觉得理所当然,当习惯了这份温情而老天又将它收回去时,才发现这一切的珍贵。
她该一直陪着自己,没心没肺地惹他生气,又抚顺他躁动的脾气。
她娇笑着厚脸皮说“臣妾喜欢皇上”的模样犹如昨日情景出现在他脑中,而她此时却如易碎的瓷娃娃安静躺着,一动不动。
如果有个男人在你耳畔地唤着你的闺名,目光深深似在诉说心口万般情怀,你作何反应?只可惜如今的云绾容,双眸紧闭,听不到。
齐璟琛揉揉云绾容软软的手心,眸中有几不可见的怔松。他凤眼微垂,将手放回锦被,起身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