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激动地饥民们一被煽动。立刻变得更加的愤怒,几百号人前呼后拥的向着北门冲去。
贺城栋大惊,急喝道:“退后。我命令你们退后,再不退后,我就要开枪了!”
贺城栋的警告淹没在乱哄哄的叫声之中,饥民们无所畏惧,像是被逼急的野兽,不顾一切地迎着枪口冲去。
“开枪,开枪!”贺城栋恐事态难以控制,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两排洋枪同时开火,瞬间。有数十人饮弹倒地。这些饥民们到底不是训练有序的士兵,枪火和飞溅的鲜血,眨眼间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方才不要命的劲头烟销云散,掉头便是抱头逃窜。
前面的人先折身,后面的人反应不过,当即有许多人被推倒在地,逃窜的人们哪还顾及到别人,踩着那些倒地者地身躯狂奔。更多的人便死在践踏之中。小孩的嚎声,妇人地哭声,还是伤者的哀声,还有那此起彼伏的枪声,整个北门乱成了一锅粥。
贺城栋似乎还不解气,又喝道:“该死的贱民,叫你们不听命令,给我继续射击,射死这帮贱民”
士兵们便重新装填弹药。准备每二轮的射击。这时。一直在旁静观的那位王爷终于忍不住了,他拍马上前。怒吼道:“住手,谁敢再开枪,本王就要他的人头。”
贺城栋回头一看,神色时一变,急令部下停止射击,几步迎上前去,拱手道:“末将贺城栋见过忠王。”
李秀成一脸的怒容,马鞭指着他教训道:“咱们天国子民,皆是兄弟姐妹,贺城栋,你好狠的心肠,竟向自己地兄弟开枪,你也真下得了手吗!”
贺城栋一脸的尴尬,吱吱唔唔道:“王爷,末将也不想呀,可是这是天王亲下的旨意,末将也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从呀。”
洪秀全下令不准任何平民离开天京,这旨意李秀成也知道,贺城栋只是一个小角色,他若不向这些平民开枪,天王洪秀全就要向他开枪。贺城栋的苦衷李秀成也理解,只是亲眼见天国的军队,向天国的子民开枪,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便即挺身而出阻挡。
这时,那些侥幸未死的饥民一见李秀成现身,便又冒着死亡的威胁,纷纷又转头回了来,几百多号人跪在了李秀成面前,请求忠王殿开恩,能准他们出城寻一条生路。李秀成的爱民如子是出了名地,这也是这帮人见了李秀成竟不畏惧的原因。
李秀成扫了一眼这些狼狈不堪的饥民,深叹了一声,道:“打开城门,放这些人出去吧。”
贺城栋大惊:“王爷,这是违抗天王之旨呀,末将,末将可担待不起。”
李秀成瞪了他一眼:“叫你开门你就开城,天王怪罪下来,本王一力承担便是。”
李秀成目下是天京防御之战的最高指挥官,名义上是可以调动全城所有兵力,贺城栋自不敢得罪。现今既然李秀成愿意担责任,贺城栋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无奈的下令开城。
“谢王爷,谢王你。”饥民们对李秀成是感激不尽,拜了又拜。李秀成挥了挥手,叹道:“你们走吧,好自为之,生死各安天命了。”
饥民们生恐再有变数,便也不敢有所耽搁,几百号人挤挤搡搡的奔出了城去。那贺城栋生恐更多的饥民闻讯而来,待这一帮人出了城后,立即下令关闭城门,重新建立更严密的隔离防线。
“王爷。这太平门是洪家几位王爷地防区,这么做只怕会得罪他们呀。”副将许海义提醒李秀成。
“大厦将倾,他们也逞狂不了多久了,得罪就得罪吧。”李秀成苦笑着说
“王爷……”许海义不知该说些什么,李秀成那一脸地迷茫之状,让他越发的六神无主。
“走吧。去见天王。”李秀策马望天王府而去。
这座规模宏大地天王府,华丽之甚,不亚于北京的紫禁城。北京的紫禁城集明清两代数百年营建之功,而这天王府却是在短短数年间建成,所耗钱财民力之巨大,可以想象。
寝宫之中,天王洪秀全在用膳,摆在他面前地,是眼花缭乱的将近五十多道菜。两旁伺候着他的是三十多名侍妾。
那每一道菜肴花费的银子,足以养活宫外的一名饥民半年。那每一名侍妾,无不是国色天香。娇艳动人。而在这天王府的后宫之中,还有三千多位这样貌美如花地女子,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服伺天王一人。
洪秀全懒懒的坐在龙椅上,他不用动手,只需仰着脖子,那些侍妾们自会将菜喂到他的口中。
“主上,尝尝这块鹅肝吧,多新鲜。”兰妃夹着一块内。小心翼翼的送到洪秀全的嘴边。洪秀全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兰妃筷子没夹稳,送到嘴边的那块鹅肝脱手,正掉在了洪秀全的龙袍上。
兰妃大惊急,急是跪伏于地,边用绢帕擦拭龙袍上的油渍,边是失魂落魄地泣道:“臣妾罪该万死,请主上恕罪。”
洪秀全本来就心情不佳,兰妃这一失手。更是惹恼了他,抬手便是给了她一巴掌。他乃经历过阵仗的人,虽然这么多年身处深宫之中,但手劲还是有的,这一巴掌重重地将兰妃扇倒在地上,她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个红印子,嘴角也淌出了鲜血。
兰妃顾不得疼,急是匍匐在洪秀全的脚步,失声泣道:“主上恕罪。主上恕罪……”
洪秀全这些年的身子越来越不佳。这一巴掌打过去后,他的喘息明显重了几分。他死瞪了兰妃一眼,冷冰冰的说道:“侍奉不周,该当重处。来呀,将这贱婢拖出去执行杖责。”
天王府的后宫律法极严,规定:凡服事不虔诚打,硬颈不听教打,越眼看夫主该打,问王不虔诚打,躁气不纯静打,说话极大声打,有嘴不应打,面情不欢喜打,眼左望右望打,讲话不悠然打……这兰妃敢将鹅肝弄脏了天王的龙袍,罚她受些杖刑已是天王极大的宽容。
兰妃顿松了口气,磕头道:“多谢主人开恩,多谢主上开恩。”
兰妃被强壮地侍卫们拖出了寝宫,不多时便听一阵阵的惨嚎声。洪秀全听到这叫声,似乎心情好了些,比平日多吃了几口肉,不过也只是眼前的十几个盘子动了动,往远处更多的菜却一口都没动过。
洪秀全正吃得有味,外边有报,言忠王李秀成求见。洪秀全的脸色顿是阴了不少,将嘴里未吃过的一块肉吐在了桌子上,手一挥,没好气的说道:“把这些东西撤了吧。叫忠王进来。”
侍女们迅速的将膳食撤走,将寝宫打扫得干干净净。片刻之后,李秀成进入寝宫,当即便拜,口中恭敬道:“臣李秀成拜见主上。”
“忠王快快请起。”洪秀全是相当的客气,毕竟,现下地天京危局,他所能依仗守城的也只有这位忠王了。
李秀成谢恩起身,洪秀全接着道:“忠王,听说城上清妖这几日攻城益急,城防之事,你可要多留些心才是。”
李秀成道:“天京城墙坚固,清妖想攻破没那么简单的,倒是……”李秀成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倒是城中粮荒已久,军民饥饿难耐,守城之志日消,这才是最不利之处。”
洪秀全笑了笑,洋洋得意道:“这你就多虑了,朕已经找到了解决粮荒的法子。来啊,将甜露呈上来给忠王瞧瞧。”
李秀成一脸的纳闷,却不知洪秀全深处宫中,能有什么法子解决粮信问题,总不会在纸上画个饼上人们来充饥吧。很快,侍女们就将洪秀全所说的“甜露”以金盘端来,李秀成顿时大感失望。
那金晃晃的盘子中所承的,哪里是什么甜露,只不过是一堆乱糟糟的团草罢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