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可都备好了吗？”</p>

丞相殷开山家中，后院阁楼之上，小姐倚着栏杆，小扇轻拍，分明带着几分惆怅。</p>

听到母亲呼喊，她站起身来，对侍女懒洋洋说道：“着甲吧。”</p>

一旁侍女闻言听着，顿时“噗嗤”笑了一声。</p>

“小姐，你又不是沙场点兵，哪来的着甲？”</p>

殷温娇淡淡说道：“今日出征，解父之忧，我和花木兰也没什么区别，自然是红裙似兵甲，点兵出征去。”</p>

侍女不敢多言，忙碌着为她换着盛装衣裙。</p>

殷温娇的母亲，体型富态的丞相夫人走上阁楼，见殷温娇表情平淡地穿着衣裙，便开口说一声。</p>

“还烦恼着？”</p>

殷温娇摇头：“不，母亲，我已经不烦恼了。”</p>

殷夫人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我肚子里面的肉，从小到大，你那一点心思我不知道？”</p>

“这跟上沙场一样的，会是高兴样子吗？”</p>

说着话，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泪水滴落了两滴。</p>

“都是你那父亲作孽，今年春游非要带你去，惹得各位王爷看上你，又是说你‘满唐娇女第一人’，又是叫什么‘满堂娇’！”</p>

“可如今太子和各王爷都不知怎么样呢，谁知道将来谁登大宝？”</p>

“贞观之前那旧事想起来都吓死人，我和你父亲怎么能忍心教你嫁给皇帝家任何一人？”</p>

“你今日抛绣球招女婿，也是被逼得急了，没办法拖延，只好选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p>

说着话，不由自主就哭起来：“可怜我的女儿！为了我一家性命，要找个不知什么人委屈了自己！”</p>

“早知如此，让你父亲做什么官！”</p>

她这边一哭，殷温娇也是忍不住了，再也不复自己强装出来淡然样子。</p>

红了眼圈，垂下泪珠，低声道：“母亲，莫要忧愁。”</p>

“女儿今日定会出嫁个好人家，让父母高堂再不忧愁。”</p>

说完话，令侍女整好了衣裙，迈步向门口搭起的彩楼走去。</p>

“我的女儿……”</p>

殷夫人低声抽泣几下，终究强打精神，走下阁楼唤来管家。</p>

“礼堂婚房都布置妥当了？”</p>

管家连忙应声：“是，礼堂和婚房都布置好了。”</p>

“礼堂里一对龙凤红喜蜡烛，手腕粗细……婚房里被褥下塞了一层桂圆与红枣……”</p>

他禀报了许多，殷夫人漫不经心地听着，也不知道想着什么。</p>

外面彩楼处，有人喧哗着叫喊：“满堂娇！满堂娇！”</p>

殷夫人吩咐管家：“把那些泼皮无赖、年龄大的、有残疾的都给我打跑，丞相家招女婿，岂能要这种货色？”</p>

管家领命而去，领着家丁快步去了。</p>

殷温娇擦去眼上泪珠，脸上露出微笑，一步一步走上搭好的彩楼，侍女在身后托着长长的裙摆。</p>

走到彩楼之上，看着已经聚集起来不少看热闹的人。</p>

殷温娇看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因心中存着几分自我牺牲的决绝之意，却是连女儿家即将出嫁的羞涩也少了。</p>

有人在人群中叫道：“满堂娇！”</p>

随后有不少人跟着喊叫：“满堂娇！满堂娇！”</p>

殷温娇的脸上微笑也消失不见，面上再无其他表情。</p>

满唐娇女第一人、满堂娇……就是魏王和吴王这两个家伙，给自己起的所谓“美名”。</p>

因为这美名，殷温娇不得不仓促出嫁，以免卷入将来的帝王家事、夺嫡纷争，给自家引来灾祸。</p>

殷家不想依凭天子，做皇亲国戚，万一冒险不成，就是满门皆死，只想安安稳稳、富贵传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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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绣球。”</p>

一名侍女端着蹴鞠大小的金线绣球，来到殷温娇面前。</p>

殷温娇接过绣球，将眼光看去。</p>

下方人们聚集，喧闹，仓促之间如何看得清他们模样？</p>

抛给谁，又能托付终身？</p>

索性一下子，乱抛出去，管他老少贤愚，一辈子就这么定下！</p>

心里面这样想，到底舍不得就这么抛却了后半生。</p>

只在心里面暗暗埋怨，自己生在丞相家，父亲又是这等贤明之人，懂得趋利避害，倒不如寻常人家，至少还能挑挑拣拣。</p>

正犹豫着，管家率领家丁们走出府邸，在下方呼喊不断。</p>

殷温娇的心一下子提起来。</p>

难道说，父亲改主意了？</p>

她仔细侧耳听，听得不是太分明，只看见家丁和管家喊叫着，喊的好像是“不许……不许……”，又拿着棍棒向外赶人。</p>

她的心里面刹那间从冬天转春又变夏，火热滚烫。</p>

父亲他改主意了！</p>

她强作镇定，忍着泪水夺目而出的感觉，声音发颤：“去问问，下面喊什么呢？”</p>

侍女快步走下去，又很快带着喜色回来。</p>

“小姐！好消息。”</p>

殷温娇点了点头，看着她，等着好消息。</p>

“管家说，夫人不忍心小姐，令家丁把无赖、年龄大的、有残疾的都赶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