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姜尚打开算命馆大门，天空灰蒙蒙地，果然云彩聚起来。</p>
紧接着，到了巳时，雷声大作。</p>
乌云和雷声萦绕一个上午，到了午时，开始大雨哗哗而下，下到未时，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p>
姜尚看着这一幕，来回踱步，心中半点都不理解。</p>
怎会有雨？！</p>
整整一天，他都在掐算，再算还是无雨，再算依旧还是无雨——无论怎么算，就该今日无雨，哪怕外面下着雨，姜子牙卜算还是今日无雨！</p>
到了傍晚，姜子牙忍不住了。</p>
到底纣王是口含天宪，说话成真；还是他有什么仙人威能？妖怪本领？</p>
再行掐算，这一次，姜子牙将目标定在纣王身上。</p>
一算之下，胸口剧痛，头脑轰鸣，姜子牙立刻大口喷出一股血。</p>
这一位，正是商汤大王！</p>
如果仅仅是商汤大王也还罢了，还另有不可言说，不可看清的大因果，简直就像是姜子牙妄图用卜算之法算元始天尊命运一般，因此才立刻遭受这等反噬！</p>
喷血之后，姜子牙头脑却是清醒无比，感觉精神好了许多。</p>
他想起了下山之时元始天尊的吩咐，想到“天数已变”的话语，心道：莫非我的机缘，便应在此时？</p>
西伯侯姬昌被师弟申公豹抢走，姜子牙深感错过机缘的痛苦。</p>
这一次——商汤的纣王，自己可不能再含含糊糊。</p>
当即洒扫算命馆，休息一日，诚心斋戒。</p>
第二日强打精神打开算命馆，那纣王果然又领着两个少女来了。</p>
“你算的昨日无雨，昨日却有雨了，如何说？”</p>
姜子牙当即跪拜：“小民参见大王，大王口含天宪，能够改天命而行，小民实在不敢再妄自窥探！”</p>
姜子牙如此见面就拜，并未出乎陈萼预料。</p>
姜子牙这时候应该还是带着保西周的批语，等候什么时候去西周效力，在朝歌开算命馆只是暂时的——原著如此。</p>
但是现在的姜子牙，却跟原著完全不同。</p>
申公豹截胡姬昌，姬昌将申公豹奉为谋主，姜子牙如何懊丧后悔，如何低沉无奈，这些都在陈萼的眼前发生。</p>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姜子牙如何还敢矜持身份，待价而沽？</p>
如今天命就在西岐和商汤两者之间，师弟申公豹选择了西岐，姜子牙虽然不一定要选择商汤，但是恰好商汤的纣王到来，他怎么想都不敢怠慢。</p>
“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p>
陈萼背负双手说着。</p>
姜尚恭敬站起身来，站立在一侧。</p>
打量一眼算命馆，陈萼询问：“姜尚，你在这里过的不怎么样。”</p>
“让大王见笑，这般尘劳封锁，的确不是大丈夫所为。”姜尚也坦言说道。</p>
“那什么才是大丈夫所为？”陈萼问道。</p>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p>
姜尚沉声开了个头。</p>
陈萼挑眉，心道：难道你要拜我为义父？说一句“岂能郁郁久居人之下？”</p>
幸好，姜尚虽然也叫做吕尚，并不叫吕布。</p>
他的下一句是“岂能碌碌红尘之间，往来庸者之辈？”</p>
说完这句话后，姜尚有些沉默。</p>
这话本不该这么快就说出来，按照他姜尚的一贯脾性，就算是商汤纣王来此，也要先为朋友，相处好了再说，相处不好绝不肯吐露自己的志向和真正才能。</p>
但是，申公豹和姬昌的事情，实在给他了不少阴影。</p>
要是再蹦出来一个师兄师弟，又把纣王抢走了，那姜尚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p>
总不能回到昆仑山，把封神榜重新交还给师尊，让师尊另请高明吧？</p>
“看来，你是有意要有所作为。”</p>
陈萼微笑说着。</p>
姜子牙也不否认，默认了。</p>
“那就要问问你了，姜子牙，你对当今之天下，如何看？”</p>
这是考验了，若是姜子牙连这一步考验都无法通过，那他也就没有资格去当什么大丈夫，只是一个庸碌之辈。</p>
而且，不要拿什么身处低微、不知道天下大事来搪塞；若有心做大事，有志向做大事，那么即便是身份低贱之时，也会关注大事，有自己的真知灼见。</p>
只是这一步，人云亦云的庸碌之人与真知灼见、待时而动的真正奇才，便是云泥之别，天壤之差。</p>
“当今之天下，大王要我说，我便试言之。”</p>
姜子牙没有推辞：“东伯侯姜恒楚乃大王姻亲，为人本分老实，大王法令清明，东伯侯率领东地二百诸侯，忠心报效，东地安稳无忧。”</p>
“南伯侯鄂崇禹，无贤德之名也无贪婪名声，不结交朝臣，实在是平常守成之人，对大王与商汤忠心如何未必可知，只要天下安定，他定然也是商汤的忠心手下。”</p>
“北伯侯……”</p>
姜子牙说到这里，笑了笑，没有说北伯侯如何。</p>
这笑意就说明，他已经看出来，前后两任北伯侯崇侯虎、崇应彪父子两个实在是已经失去北地控制权。</p>
现在闻太师实际上执掌北地，整个北地正在焕发生机，比崇侯虎掌控的时候要好的多。</p>
“只剩下一个西伯侯了。”陈萼微笑着提醒道。</p>
姜子牙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p>
说西伯侯姬昌贤明仁德？那就是自绝于眼前的纣王。</p>
姬昌之前对姜子牙的多次抱怨，姜子牙又不是听不出来，就是眼前的纣王专门针对。</p>
说西伯侯姬昌怀有野心，有争夺天下的志向？</p>
姜子牙于心不忍。</p>
姬昌毕竟是他曾经相处甚佳的好友！</p>
犹豫再三，姜子牙终究还是做了决定：以含蓄的方式说一说西岐的威胁。</p>
姬昌弃自己而去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件事并非是自己不仁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