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兄弟阋墙(2 / 2)

众大臣又在想:“就算皇帝现在已经没台阶可下,到了非看不可的地步,可要是等皇帝看完,怕是定要到中午以后吧?这怕不是又要改回到午朝?我们早饭都没吃呢。”</p>

而此时,皇帝最初那很难看的脸色,也在缓解。</p>

眉宇之间又有一股沉思的神色在蔓延,这说明即便张延龄整理出来的奏疏很长,但皇帝还是看进去了。</p>

张延龄此时走出来,笑道:“诸位臣僚,你们不会认为是我给陛下上奏了一份说本,给陛下讲故事听呢吧?”</p>

朱祐樘本来还在认真看奏疏上的内容,闻言不由抬头皱眉道:“建昌伯,好好说话!”</p>

“是,陛下!”</p>

张延龄做恭敬领命之状,随即道,“臣自从查阅工部河工账目之后,所知工部账目涉及从成化末年到今时今日……”</p>

谢迁笑着提醒道:“建昌伯,你说错了,河工是从弘治二年五月黄河于开封及荆隆口决堤,到去年也就是弘治八年四月,就已基本完工!”</p>

张延龄道:“谢阁老有所不知,黄河年年都在治理,成化末时黄河就多番决口,弘治二年和六年的决口只是改道原因,并非河工之始。”</p>

“再者,去年里河工是完工,但事后修缮、维护的事不是还在进行中?每年不需要朝廷和地方调拨钱粮和人工?还有因改河道而产生的诸多民生问题,涉及到土地、屋舍等安民之事,到今时今日就结束了吗?”</p>

谢迁脸上的笑容敛去,他突然觉得张延龄对河工的理解绝对不是算了个总账那么简单,本还想下下张延龄的威风,这才知是自己对河工了解不足。</p>

谢迁也只能重新笑笑,退回臣班。</p>

张延龄道:“有些人真是的,非要打断我上奏陛下!”</p>

谢迁瞬间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脸色很尴尬。</p>

在场的大臣也在想,像谢迁这样的尤侃侃的笑面虎,都能被此子呛到无言以对脸上笑容都没有,此子的嘴是何等之毒辣?</p>

这可是经验教训,跟他逞口舌之争真是必败无疑,我们以后可别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p>

张延龄继续道:“陛下,因为河工跨度超过十年,从朝廷到地方,光是督造和主持之人就换了几批,河工修造和改道等方案更是前后改变多次,可谓是一波三折,最后才制定下如今的方案,而后又用几年去执行方案……”</p>

“其中牵扯到朝廷调拨、地方征调、民间募集等诸多的筹措钱粮物资方法,涉及到数百万百姓的迁徙,最后要算出一笔总账,近乎是不可能之事。”</p>

众大臣听到这里。</p>

所想的都是。</p>

原来你小子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们,你没算出总账?</p>

那你废话什么?</p>

但没一个人出来跟张延龄争,哪怕是工部的人也没出来,因为张延龄所说的也是一个事实,那就是想总结出来,这超过十年的黄河河工到底花费多少银子,是根本算不出一个准确无误的总账。</p>

就算能算出朝廷调拨和地方筹措,但有很多人工、百姓安置、土地冲毁重新开辟等等……</p>

这有方法能算吗?</p>

却在此时,张鹤龄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弟弟骂道:“好你个小子,说是把账算出来,其实就是一笔糊涂账,诚心在这里耍弄陛下和满朝文武大臣是吧?你这是欺君!”</p>

众大臣都用怪异的目光望着张鹤龄。</p>

连工部都不敢出来跟张延龄当面指责,你张鹤龄居然跳出来指责你弟弟?你弟弟刚大义灭亲把你给灭了,你反过头也要把你弟弟给灭了是吧?</p>

兄弟俩对着灭?</p>

寿宁侯,你几时跟我们穿一条裤子?</p>

朱祐樘用恨其不争的脸色打量张鹤龄一眼,厉声道:“寿宁侯,这里有你什么事?继续跪着!”</p>

“陛下,我……”</p>

张鹤龄人也蒙圈,我不过是“仗义执言”,这怎么姐夫还怪责我的?但看皇帝那严厉的眼神,张鹤龄还是识相重新跪下来。</p>

朱祐樘道:“建昌伯,你继续。”</p>

张延龄这才气定神闲续道:“既然河工已是一笔糊涂账,无法算出这跨度超过十年的河工到底花费多少,那臣所算的重点,就在于自弘治六年,黄河张秋决堤之后,朝廷调拨的帑币以及地方所折的钱粮物资到底有多少,是否用到实处。”</p>

“也请恕臣无法再往前算,之前的账目因年代久远,或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或多已佚失,只能从弘治六年春,右副都御史刘大夏奉命治河后有记录的账目开始算总。”</p>

“臣将其列分成四大项,分别是材料、人工、行政和安民,做了汇总。”</p>

“再在每个大项中,又分出数小项,加起来一共有六十多项费用支出,综合地方所上报的数字,加上历年户部做出的账目总结,再行整理和编册,重新做整理和汇总,得到以上这份数字,请陛下御览!”</p>

众大臣听到这里,才知道一个问题。</p>

那就是。</p>

张延龄的账,压根就不是从工部账目中整理出来的,那所谓的八大箱账目还有在建昌伯府算账的五个观政进士都是幌子。</p>

张延龄算的是地方上报的账目,还有整理户部的账目,有诸多是负责治河的刘大夏整理出来的……</p>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望向刘璋。</p>

刘璋的身体似乎都在颤抖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