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兵行险着(2 / 2)

需要把所有细枝末叶的账目分门别类做清算,只涉及到山东一地,却好像比之前工程量都要大。</p>

“头疼啊!”到半夜时,张延龄自己都觉得很为难。</p>

……</p>

他把账目都看过。</p>

总结起来。</p>

山东地方上有亏空,林元甫想抽身事外太难。</p>

林元甫是在弘治五年任山东布政使司左参政,之后河工、旱灾的账目,全都过林元甫的手,林元甫即便不是贪赃枉法之人,但他要说这些账目他不知情,也是不可能的。</p>

李士实就是看准了这一点,牺牲了左参政林元甫和右参政徐杰,要保山东官场体系的人。</p>

意思是,亏空是他们的,要补也是他们补,跟我们无关。</p>

这是牺牲二人保整个山东体系的文官,山东地方上必然已做好了准备,所有官员必定众口一词把责任都往二人身上赖。</p>

人证物证都有,二人百口莫辩。</p>

而查出来第一批的亏空,以地方上上报就有接近四万两银子,说是还在查,意思是后面再查出亏空,还能再往二人身上赖,现在只是报了一个大致的数字过来,连详细的账目都还没送到京师,至于两个犯事的官员也暂时被山东地方收押,不会送到京城来。</p>

张延龄知道。</p>

若是强行上奏,让皇帝下旨把林元甫和徐杰押送京师的话,估计半路上二人必定会遭遇“意外”。</p>

既然山东地方做好了牺牲二人保全局的准备,怎可能把活口送到京师,让朝廷有机会查清楚?</p>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的。</p>

“最后就算案子能厘清,怕是人也救不回来,京师我可以为所欲为,那是因为朝廷这些文官都讲规矩,不会搞栽赃诬陷和杀人灭口那一套。”</p>

“但牵扯到地方事务,那些地头蛇手段可就多了,有力使不出!”</p>

……</p>

……</p>

张延龄一夜没睡。</p>

到翌日上午,张延龄只是把奏疏让人送到宫里去,他稍微补了个觉,让人把账目以阿拉伯数字整理后,下午起来接着查看。</p>

结果还没到中午,沈禄就来拜访他。</p>

“姑父,我话也挑明了吧,昨夜我看了山东账目,林元甫说他对山东账目不知情是不可能的,地方上真要以他来当替罪羊,就算是朝廷出面,事也难有转机!”</p>

“除非是……也罢!”</p>

张延龄说到这里,没往下说。</p>

沈禄急道:“延龄,其实我回去后也想过,就算朝廷下旨把人送到京城也没那么容易,你还是有主意的是吧?”</p>

沈禄也不是蠢人,再者林家也会琢磨此案。</p>

张延龄要帮,能怎么帮?</p>

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林元甫和徐杰传到京师来,但山东地方上既然摆明是栽赃,怎可能会让二人到京师?有朝廷旨意,架不住人家会用杀人灭口这套,若人真死了,那案情真没法查清楚。</p>

现在林元甫和徐杰之所以还没有“畏罪自杀”,在于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是要把山东后续的亏空也往二人身上赖。</p>

若张延龄强行搞事,那李士实就不可能坐以待毙,林元甫和徐杰近乎必死无疑。</p>

张延龄道:“办法也是有,在于二。”</p>

“但说无妨!”沈禄急着问道。</p>

张延龄摇头道:“一者在于马上派人到山东,最快时间厘清账目,把行栽赃之人拿下……此举颇为凶险。”</p>

沈禄懊恼道:“此计不然不成!山东怎会毫无防备?”</p>

“那第二者,就是想办法把他们的亏空给补上……”</p>

“啊?”</p>

沈禄听了张延龄的第二条建议,先是一怔,但随即就想明白,这简直是釜底抽薪的一招。</p>

山东地方上不是诬赖林元甫和徐杰亏空吗?</p>

那就让他们把亏空补上,让他们承认罪行,这样朝廷就有理由把人押到京师来,反正地方亏空已被填补,山东官场上的人就不用担心事后被朝廷追究。</p>

“那……三万多两……从哪补?”</p>

“姑父你说错了,三万多两只是他们先报上来试探的数字,我相信最终数字,可能是五倍十倍不止……”</p>

“延龄,你莫言笑了!”</p>

沈禄在苦笑。</p>

你也知道山东地方上的亏空肯定不止三万两,不然也不用闹这么大,你还说把账目补上,这不是开玩笑?</p>

张延龄道:“也未必是真需要全都补上,此举不过是要麻痹山东地方,为后续做事争取时间,只要户部上报再由陛下下旨,说是补上了,那真的补上与否还有那么重要吗?”</p>

沈禄完全愣在那。</p>

换了别人,绝对不会提出这般天马行空、丧心病狂的建议。</p>

山东亏空窟窿太大无法填补,就让户部和皇帝联合起来说假话,假称是补上?</p>

“延龄,你……你可别乱来啊。”沈禄也慌了。</p>

我一个守规矩的文官,本就是想给你介绍一门婚事,换得你相助在朝升迁什么的,牵扯个大案出来就算了,现在怎么有种上贼船的感觉?!</p>

张延龄道:“我就是在想此举是否可行,但要保住林元甫和徐杰的命,再把案子查清,也只有兵行险着,否则等他们送两具尸体到京师,来个死无对证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