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态浓意远淑且真(三)(1 / 2)

明末十年乱 FazoR 0 字 2021-08-20

 大明皇帝唯一的弟弟,信王朱由检进了皇城,飞足向乾清宫方向狂奔。他年少力弱,受了惊吓之后又骑马飞奔数里,气力不足,奔不得几步便腿一软,几乎跌倒——江桢适时赶上,扶着他。他本没有资格进皇宫,朱由检只对守门侍卫说了声“这是我随身侍从”,对方也就放行了。

宫内一片大乱,砖瓦破损甚巨,由于乾清宫前正在修葺建极殿,工匠跌坠者无数,一时间庄严皇城也成了修罗场。

朱由检命道:“背我去乾清宫,皇帝刚才应该是在那边用早膳。”

“是。”江桢半跪下,背起这小王爷。见他一片真心关切兄长,心下想:皇家也是有真情的啊……

他身体强健,健步如飞,行经之路内侍、侍卫忙乱一片,也有人见他分明穿的不是内宫服饰,上来质问,皆都被信王挡了回去。有侍卫也正往乾清宫方向奔去,见了信王忙行礼,随即一面走一面回禀信王,说皇上正在交泰殿,刚去传了御医,又命内侍出宫查明发生何事。

信王只问:“皇上可曾受伤?”

侍卫也不知,众人皆惶惶然。京城生活安逸,骤起大变,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侍卫叫住几个正没头苍蝇一样乱蹿的小火者,抬了一张四人步辇出来,架了信王向乾清宫去。江桢见信王没叫他跟着,踌躇了一下,但是一想自己穿成这样只怕一步都走不了,就会被抓进天牢,只得紧紧跟着信王。侍卫们不知他是何来历,居然也就随他跟在后面。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乾清宫后面的交泰殿。远远便闻到一股浓厚血腥味,信王气弱,受不得这股子血腥味,几欲呕吐。问道:“怎的一股血腥味?”

一名小内侍迎上来,道:“殿下有所不知,方才大震,建极殿修缮工人死了上千,都摔得粉碎,血气冲天。”

信王蹙眉:“皇上如何能在这里待着?”大步进了殿。

江桢虽然不懂皇城规矩,也知道皇帝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他一个小军官能随便进去的,只得小心翼翼的在殿前站着。方才那个小内侍看他一眼,问道:“你是何人?眼生的很,又穿着辰溪郡王府的仆人衣服,怎么来的?”

江桢无奈,硬着头皮道:“小人是郡王府的仆人,我们四爷叫小人跟着信王。”

小内侍点点头:“咱家明白了,你就待在台阶下面,王爷有吩咐的话,咱家会告知你的。”

江桢老老实实站在台阶下,便见一队队精壮内侍奔进奔出,呼啸而去。他略想了想,便知这些定是被称为“内操”的内侍了。皇宫大乱,又需征发人力搬运建极殿的尸体,须得有人维持秩序。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暑意,太阳虽是被尘埃遮挡住了,却更加的沉闷,他站在廊下不知觉浑身沁出细汗。北方的天气虽然跟南方比起来,算是温和得多,真正的暑天也并没有那种明晃晃的炽热,只是北方干燥,很容易上火。就算已经是半个北方人的江桢,也有些受不住。

偷眼看看四周无人,拿细布帕子擦汗。北人粗豪,寻常下人常有直接就拿外衣袖子擦汗的,甚是粗鲁不文,朱府下人俱都备有细布手帕,说起来他们穿戴吃用已经比寻常小富之家的少爷还强些,没理由仍旧保留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转眼过了小半个时辰,朱由郴来了。他穿了杏子黄的长衣,束着红宝明珠紫金冠,面色凝重。

“信王呢?”他已是上了几级台阶,却又转过脸来向江桢招手。

“王爷仍未出来。”

“你回头跟着信王,他住在宫里,你跟过去之后,他会给你个临时腰牌,你拿了那个才好出皇城。你就直接回客栈,我吩咐过小马了,你有事问他便知。”

殿门外小内侍已经弯着腰迎了过来,“镇国将军您可来了,皇爷问了您好几次了。”

“皇上怎么样?可曾受伤?”

“皇爷万安,略受了些惊,已经传卢太医来瞧过了,刚服了一剂清心散。”

朱由郴便点了点头,径直进去了。

拿了信王殿中的侍从腰牌,江桢才得出了皇宫。他想起上午送信王进东安门的时候,居然没有守卫盘查,显然不是为的只穿了家常衣服的信王放行,而是因为他们穿的是辰溪郡王府的衣服。想来这位郡王很得皇上喜爱,不过朱由郴的父亲,据说已经不问世事专心修仙很多年了,那么……瞧着今日朱由郴在皇宫内如鱼得水的样子,没准是因为他得到了皇帝恩宠的缘故……大明本对宗室管束极其严格,亲王、郡王不得宣召,禁止进京,辰溪郡王能够在京中常住,绝对是特例。

又想,朱由郴是镇国将军,虽说跟皇帝血缘不甚亲密,但怎么说都是皇室成员,无怪乎殷先生再三交代一定要听从他差遣,原来……唔,回去之后,首要要挖出殷先生何时居然结识皇室宗族了。

江桢本是骑了马来的,进皇宫的时候,西山他们就把他和信王的马一并都牵了回去。他出了东华门,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要这么步行回去,却见马三三赶着马车停在旁边。

“二爷!”马三三探出头来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