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领教过这些头戴着可怕的面具式头盔,手持陌刀的骑兵队伍的厉害,适才刚吃了大亏的张弘范,却已经是不敢领教了。
“走!”
他不好意思说出一个“跑”字,而是咬着牙,低声挤出一个走字。得他一言,剩下来的不到两千的骑士,全是大松了口气。这一股驰援而来的敌人的骑兵,看起来也不过四五百人,离的也还较远,可是有一股经历过多次战争之后,才能感觉到的无形的,威压绝大的杀气,已经让这股骑兵中经历过苦战大战的骑士们,后背出汗,心惊不已。
就是他们身下,更有经验的战马,也开始不安的嘶吼,在原地打转,不住的跳跃。
这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张弘范自然也感觉到奔驰而来的敌手给他的压力,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就要被全歼的重骑属下,当先在自己的马屁股上狠狠打上一鞭,叫道:“走!”
他当先开始逃跑,属下的骑士们迅速围拢在他身边,开始纵骑狂奔。不过奔出几里路后,对手的重骑兵已经奔上了他们适才所处的山岗之上。因为对手是着甲重骑,已方都是最多身着牛皮软甲的轻骑,对方的骑兵指挥官显然是觉得追之不及,当下已经止住追击,立身山岗上,等候着那一队飞龙步兵全歼敌人。
张弘范一路狂奔,一度不敢转身回头,唯恐回身一看后,敌人那些可怕的重骑兵仍然不紧不慢的追在自己身后。他逃回归德后,立刻下令紧闭城门,原本还显的雍容大方的备战工作,立刻变成草木皆惊。至于留在城外的一些深层次的防御部队,已经被他完全抛弃,不管不顾。
他当时不知道的是,对方那队驰援助的重骑兵中,就有他一直口称小子长,小子短的张守仁在。因为他打着旗号,斗大的张字令旗,就在两千名奔逃的骑兵之内。张守仁与吴猛二人,统领着本部的亲兵,再加上两队的突骑骑士,追之不及,只得在岗上目睹着这个归德的主将,苍惶而逃。
“大帅,按他们的军规,只怕是主将才有资格打旗。我看,那个裹挟而逃的将军,必定是你的本家张弘范了。”
张守仁取下铁制面甲,先大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方笑道:“这东西还真是戴不习惯。不过,几千人一起戴着玩意,防着被射中面门是一层,吓唬人也是另一层啊。”
他手中的面甲,有四个铁钩与头盔相联,只消灵巧地往脸部一罩,便可牢牢将整个面部护住,只露双眼和透气的鼻孔。比之西方骑士那种呆板和沉重的全罩式头盔,更加的灵巧精便,防护力却是一点不差。在吴猛等人的坚持下,又用烤制的方法,将这面具上画上各式各样的鬼怪,大白天的,有成百上千这样的骑士一起出现,都可将人吓出一身冷汗来,若是夜战冲击敌营,自然是更可令敌人胆寒。
“你是主帅,也不必戴这个玩意弄鬼了。”
“我只是感受一下,适才戴着这东西狂奔一气,觉得有些气短,我想,鼻孔还可以再开大一些。”
与吴猛讨论了一下这面具的大小与功用后,张守仁才以极其轻蔑的口吻向吴猛道:“这个张弘范,自视甚高,其实不过是一个草包。吴兄,过几天,咱们就斩下他项上人头,挂在归德城头示众!”
张守仁评价人物,哪怕对手是奸佞小人,或是与他有深仇大恨,也只是恬淡从容,从没有用这样刻薄与仇恨的语气来说。吴猛听的一阵愕然,心道:“这张某人,只怕得罪守仁甚重。”
心中暗暗有了计较,只答道:“那是自然。”
他并不知道后世之事,自然不如张守仁那么的狂怒与生气。若是知道张弘范统帅大军,击败文天祥与张世杰的大军,逼的宋帝与十万士大夫一同跳海,然后在崖山立石刻碑,上书:张弘范灭宋于此。成为彻底灭亡汉人政权的最后掘墓人,而所带来的影响,对中华民族的文明进程有着毁灭性的打击,用千古罪人,遗臭万年来形容此人,一点也不为过。张守仁遍览后世史书,每看到崖山一事时,就切的咬牙,恨不得将这张弘范碎尸万段,适才所言,已经是颇为客气了。
“对了,张氏一门,皆不可恕,除了张弘范的族弟张世杰不杀之外,其余的人,到时候,一并关押,一起开刀问斩,晓得么?”
吴猛无所谓一笑,答道:“此战之后,中原之地千百万人,生杀都有你来话事,杀这小小的一家子,算得了什么。”
张守仁轻轻点头,将眼光转向右手处的小小战场,待看到最后几个重骑兵被几十柄长矛一起刺穿,惨叫着挑落在地时,不禁微笑道:“这个校尉,不得了啊。”
吴猛也笑道:“我们听了轻骑探马的回报,然后赶紧来救。原想着,咱们的这一团,被人全歼是绝无可能,列阵而守,必定能等到我们来救。只是怎么着也想不到,他们不但没有损失惨重,还将敌人打的大败亏输。就算我们不来,张弘范也奈何他们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