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河防要务(1 / 2)

 官舰主舱中,两人叙座,魏小宝再三谦让坐了下首。杨方兴心里惴惴不安,命护舰的标营兵退到前甲板上,确定四下再没有外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方才拱手对魏小宝道:“都怪本督行事不密,致使钦差大人行踪泄露,这可如何是好?”

小宝嘿嘿笑道:“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的随从太不知道收敛,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记在心里。”

杨方兴急道:“岂敢!”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钦差大人南下大明是不是有重要机密事务?也许本督不该多问,不过如今天下太平,难道大清会跟南明再启战事?”

小宝想不到他首先考虑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他摇头笑道:“大人心在朝廷和百姓,真是让小侯好生佩服!不过你放心,我奉皇帝旨意南下不是为了跟南明开战,而是找一个人!呵呵,这人是谁总督大人不必多问了,实在不方便告诉啊!”

在杨方兴他看来,当今天下太平,而魏钦差奉密旨南下大明竟然可以调动南疆驻防军队襄助,莫非会再启战事?听小宝明确回答说没有,他才长吁口气。。对他来说,治理河道,保证漕运畅通,黄河淮河无水患,这才是大清百姓安居乐业的根本,也是他最关心的要务。而打仗?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至于找什么人,他略微想了想心里便隐隐有了数。听说多尔衮逼宫失败,逃出京城,可能魏钦差南下寻找的人就是多尔衮。不过这事跟他毫无关系,再说这种朝廷秘闻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比较好。

杨方兴问起小宝想何时渡过黄河。小宝自然不客气,直说越快越好。二人约定明天午时开船,送小宝过黄河。

小宝兴冲冲下了大官舰,正好碰到擦着冷汗等在码头上的阳谷知县。李知县见他下来,快步走上前便往地上跪,嘴里连称“死罪!”

还没等他跪实,小宝早就一把扯住他,笑嘻嘻道:“你们读书人说不知道的人不算得罪嘛!不用跟老子客气啦。。你是个好官,不过有时稍微要圆通些嘛!我前面说话也有些冲,你不要往心里去。好好加把劲干,日后升迁到京城来老子请你喝酒。”说着拍拍李知县的肩膀扬长而去。

李知县愣住了,没想到前面得罪了这位“小侯”钦差,他不但不记恨,反而满面笑容,虽然话语粗俗,可是看的出都是出自真心,不像是作伪,这真是位宽宏大气的人啊。他在河沿上站了许久,注视着小宝远去的背影不由反省,也许自己确实太死板了些,就像魏“小侯”所说,日后为人处事要稍微圆通些,不能一概以言行相貌论人……正感慨着,官舰上的营兵提着他的名字叫道:“知县大人,总督大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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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时,小宝带着青青鸣玉二女和白小鱼等随从准时来到码头。。

杨方兴昨晚很晚才睡,先是见了阳谷知县,又跟师爷们讨论了近两个时辰的附近州县河防布置,直到子时才合眼。一大早,他又接见了赶来的临清知府,两人再次商议政务,直到午时,小宝便已经带人前来跟他会合。尽管如此,杨方兴看起来依然精神抖擞。他今天没有再穿那身如同私塾先生的寒酸青布棉袍,而是换了正式二品锦鸡补服,顶戴辉煌,插着根孔雀翎,马蹄袖雪白地翻卷在手腕边上,全身披挂好之后,看起来顿时有了总督大员的威严风范,跟昨晚样貌不可同日而语。

他见小宝还带着女眷随行,虽然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将青青和鸣玉安置到后舱里,他请小宝跟他一起在主舱中安坐,便命令开船。官舰跟两艘标营护卫舰一字摆开,驶离码头缓缓向下游河道开去。。

大官舰吃水深,船身又大又结实,风帆扬起之后正好顺风,快如奔马,两人坐在主舱中丝毫不觉得摇晃。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些京城话题,小宝渐渐听到前面又是水声大响。他知道马上官舰就要驶出这条小河口渡过黄河,站起身来想到前甲板上观看。

推开紧闭的舱门,大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小宝冷得一个哆嗦,定神朝前看去。

这里是最高的第三层甲板,离水面足有三丈高。放眼望去,黄河仿佛望不到边际,浑黄浊浪滔天,白沫飞卷,一个又一个漩涡飞快地打着旋儿在河道中若隐若现。大大小小的冰块跟着水流朝下游迅疾猛冲,时而卷进漩涡,打着磨旋原处翻滚一阵,又被喷吐出来,撞上周际的冰块。只听满河叮当轰隆碰撞声,白浪夹着碎冰竟然可以溅到下层甲板上来。

大官舰到了河中央开始摇晃得厉害,船身飞速驶过一个又一个小漩涡。。这些小漩涡问题不大,不过是因为水流速度的原因产生。可是大约河道中央底下有地形不平处,几处大漩涡直径足有三丈,不像小漩涡那样很快在水流冲刷下消散,而是集聚不散、慢腾腾打着旋儿。此时大官舰上所有水手全都出动,拉风帆、划桨的号令声不断从舵手那里传来,满船人声沸腾。官舰必须避开这些河道中央的大漩涡。

每擦过一个大漩涡时,大官舰的船身总要剧烈摇晃,速度也减慢许多,就在小宝看得捏着把汗时才忽然摆脱漩涡的吸力,船身猛地向上一跳,速度顿时加快,朝对岸斜驶过去。

天气不算很好,一轮昏黄的太阳吊在灰蒙蒙的云层正中。放眼望去,黄河两岸似乎都淹没在灰黄的雾气之中,看上去一片苍茫,让人油然而生渺小之念。几只水鸟呱呱叫着,追逐着漩涡觅食,其中一只不小心被忽然腾起的巨浪打中,惨嘶声片刻没入滔天浊浪中,只留下余音仿佛还缭绕在耳边。。

回头看去,两条小护卫舰已经落在后面,正艰难地摇摇晃晃地跟在大官舰后面,看上去就像两片小树叶般不结实,小宝不禁暗地为他们捏把汗,脱口而出:“奶奶的这破河!声势也太可怕了!今年那些漕运船怎么办?”

杨方兴背手站在他身边,两脚如同钉在甲板上,身体稳稳的一点不晃,显然早就在黄河上历练出了这种本事。他感慨地接口道:“是啊,今年黄河虽然没有决堤,可是漕运船全被堵在下游过不来,眼看直隶三省就要青黄不接闹灾荒,运粮船却根本过不了河。真是让人揪心!”

小宝想了想,不由纳闷道:“我看你的大官舰倒很结实,为什么不拿这种船运粮?”话说出口马上意识到错误,他嘿嘿摸着脑袋笑道;“我倒糊涂了。。运河那么浅那么窄,如果这种官舰要是运粮的话,肯定会在哪里搁浅,那时反而堵塞了运河,这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再说这种官舰好是好,可是漕运船全用这种大官舰,这要造多少只才够!现下户部那点库银底子根本造不起。”

“下官早就上过折子,建议皇上再次深挖运河,不过工程量实在太大,两岸百姓经不起折腾。皇上没同意。事情确实难办啊!”杨方兴想到这点也是烦心,因而眉头紧锁。

“那是,这条黄河每年都怕汛期决堤,各种徭役已经派得够多了,如果再来个深挖运河,大清百姓不知道要怎么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确实是个大难题。”小宝想到这里也不禁为此发起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