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低眉敛目,亦可感觉得到两道含义不明的视线,久久地胶着在我身上。
良久,方有一女声慵懒开口,"宝胭,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接下三王妃的茶,别让王妃的手酸了。"
她的语音,柔媚入骨,让人想忘,却无法忘记。
我缓缓地抬眼,看向面前端坐的女子,紫红色的金凤锦花缎罩于身,髻上的宝钿花钗光彩夺目,她就是庆阳宫中雍容柔媚的贵妃娘娘。
昨夜,南承曜虽是唤了她的名,我却并没有往心上去,因为绝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妄为,与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庆妃有染。
内心的讶异不过是瞬间闪过,转念一想,我又不由得暗笑自己的天真。若不是庆妃娘娘能毫不费力地亲近皇上,又有一个在太医院任职的哥哥,只怕南承曜也不会去与她纠缠不清。
可这位娘娘也绝非一般人物,因她的娘家人丁单薄,在朝中并没有太多势力,而她能孤身一人,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宠冠后宫,实属不易。
甚至有传言说,圣上病着的时候,就连奏章也是由她代为批阅。
"三王妃若是不急着走,本宫倒是想找个人陪着说说话。"奉茶礼毕,她状似随意地摆弄着染了丹蔻的长长指甲,慵懒柔媚地开了口。
我温良微笑,"能得娘娘青眼相待,是清儿的福气。"
她带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王妃大婚之日,本宫原是想要亲自道贺的,不巧皇上头疾发作,因宫里都是女流之辈,不得已只好召了所有皇子回宫。连累三王妃新婚之夜独守空闺,本宫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我心内微微一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不由得想起潋之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女人只要嫉妒心一起,多半会坏事。如今看来,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庆妃这一席话,无论是有意或者无心,语气里已经或多或少地带上了些尖锐与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低眉敛目,答得温婉而恭谨,"百行孝为先,清儿并无怨言。"
庆妃眸光带笑,似不屑又似嘲弄,"我见过你妹妹一次,高傲得很呢,原以为慕容家的女儿都是如此,没想到你还算本分。"
我依旧垂眸轻答,"慕容家的一切都是圣上所赐,清儿又岂敢自傲。"
庆妃娘娘眼中的不屑更甚,且不再费心掩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看向殿门外,神情瞬间放柔。
我有些讶异,一回眸,便看见南承曜的身影步入了前厅。
庆妃柔声笑道:"殿下进来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南承曜懒洋洋地笑了一笑,"我素来最烦这些虚礼,娘娘又不是外人,不如就饶了我,能免则免吧。"虽是对着庆妃说话,可他的眼睛却是一直淡淡看向我的方向。
我安静地微笑,未露出任何情绪。
庆妃笑了起来,声音越发柔媚,"三殿下就是这样的人,王妃切勿见笑,日后还需请你多担待些。"
我垂下羽睫,掩住眸中笑意,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是她在以长辈的身份劝导儿媳,且未尝不可,但其炫耀的味道太重,于我而言,我想要装听不懂都不可能。于是,我仍旧微笑,对答有礼,"当不起娘娘的-请-字,这原是清儿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