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润润的手。
这双手散发着一种稳定有力扭转乾坤,仿佛一切尽在掌之中的气势。
孟知夏承认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手。
这样一双好看的手出现竟在一个51岁的男人身上,违和么?
不违和。
一点也不!
这双手柔和,稳如老狗,有着阳刚之美。
这是造物主的手吧,孟知夏心中突然升起这样一个荒唐的念头。
这样一双手稳着一截固定的好的香樟木头,握着锋利坚韧的刻刀,刀下木屑翻飞,仿佛在销铅笔一般切橡皮泥一般,是如此的轻松。
可是,这是香樟木,是木头啊。
这手上的力道,当真绝绝子。
看着方镜腿上、地上的木屑,孟知夏不由得心惊,这双手可千万不要被木头刺划伤或是刀割伤。
这样的手出现任何瑕疵,都是对美的亵渎,她不允许。
农家小院里,孟知夏的目光从宝林村4个神情惊诧的老头越过,望向蓝蓝的天空,最后又落在那个51岁男人脸上。
那是一张全神贯注如入定老僧一般物我两忘的脸。
她的嘴角不禁浮现淡淡的笑意。
校长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
爱了,爱了。
等下校长的作品,会是何等的惊人,想想那画面,就让人热血沸腾。
孟知夏的手机架在一旁,摄录捕捉着方镜的雕刻过程。
庞松石捋着一把山羊胡,眼里有欣赏变成了震惊,他看着方镜手中的刻刀,每一刀,仿佛有着能破开一切的韵味,竟是那样的和谐,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的脑海中猛得浮现在先辈一份雕刻手扎中看到的雕刻的完美境界:道法自然,心神合一,心所至,刀即止。
被庞松石喊来的另外两个老头,目光灼灼,死死地盯着方镜手中的香樟木,那近百道刻痕,散发出迫人的气息。
刀意。
这是何等惊人的记忆力,洞察力,控制力。
这还是人么。
已经,二人觉得孟松石很厉害了,可是和这个川艺大的校长方镜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雕刻水平达到一定的程度,提升会越来越来,一种叫做瓶颈的东西死死地压着,不让你寸进。
其他艺术也是如此。
可怕的是,这个方镜并没借用任何辅助手段,没有打样,没有用笔或是刀标记部位,直接下刀,阿摩提观音的造型已经出现轮毂,座下的狮子已见雏形。
而艺术设计学院前院长庞松石打开手机,在网上查看了有关阿摩提观音的记载,仔细观察着那些画像和石雕古迹。
阿摩提观音其实并没有固定着样子,无论是画像还是雕刻,都需要艺术家的想象与创作。
难的是,能创作出阿摩提观音正气凛然、无畏无敌宝相与神韵。
方镜已经换了好几把大下不一的刻刀与雕刻工具,足足雕刻了近三个小时。阳光下,他的脸上滴着汗珠,口干舌躁,心神耗费极大,但是,他扔在坚持。
方镜很累,但很享受。
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完全停不下来。
庞松石在一旁守望,摇了摇头,阻止掏出纸巾想要为方镜擦汗的孟知夏,这个时候,可不能打断雕刻家的创作。
几人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然要一气呵成。
当来到雕刻的四个小时,方镜停下了手中的刻刀。
他托住阿摩提观音像底座,拿起笔刷轻轻扫去木屑,轻轻一吹,放在身旁的木桌上。
接着又拿起刻刀,双阿摩提观音像双眼中挥了几下,点睛收刀。
这时,木雕爆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
扑通。
庞长鲁,庞松石等四个老头,还有孟知夏,下意识地跪在阿摩提观音像前,磕了个头。
五个眼里满是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