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有人在哼唱一首已经过时的《造反有理》，也有人在附和着喊口号。</p>
当破船经过一座小山时，船上的人，有男有女纷纷结束了哼唱，齐齐站起身，整了整衣冠，面向山峰的方向。</p>
其中一个叫洪老四的人慷锵有力又带着肃穆的喊“敬礼”，唰唰唰，其他人把右手抬起，对着山峰敬起军礼。</p>
军礼有来处，他们却无归魂。</p>
“礼毕！”洪老四对众人说了一声，又对着山峰喊道：“兄弟们，姐妹们，我们还活着！”</p>
山峰上有一座名不正言不顺的“烈士陵园”，安息着他们的战友。</p>
“活着！”</p>
“活着！”</p>
附和，呐喊，声嘶力竭！</p>
良久，破船过山，众人的心情也平复下来。</p>
“老四，这次的活靠谱吗？”众人中一个叫臭老九的人说道。</p>
洪老四说道：“靠谱，王桃介绍的。”</p>
“王桃是谁？”八妹问道。</p>
十三点：“王桃你都伐晓得，王辣椒啊，当年打第七次反“围剿”，她一人一挺机枪，干掉了缅军一个排。”</p>
八妹恍然大悟道：“是她啊，她不是很早就离队了吗？还在吃刀口饭？”</p>
洪老四、臭老九、八妹、十三点，他们四个人都是当年裤脚兵的老人，70年踏出国门入缅，打了二十来年仗，都侥幸活了下来。</p>
裤脚兵彻底散了以后，他们也没有去处，只好在缅北呆了下来，成了雇佣兵，谁给钱，他们就帮谁干活。</p>
洪老四：“她吃的刀口饭和我们可不一样，背后有大老板，日子好过着呢。算她没忘记我们这些老战友，这次给的活不难做，价钱也给得足，都自己当心着点，不要阴沟里翻船。”</p>
“老四，这趟活是不难做，难就难在做完活，我们怎么跑，那里可是万象，很容易被堵在里面出不来。”臭老九说道。</p>
洪老四：“我已经想好了，虽然目标是个富商，家里应该挺肥的，不过这次我们就不顺手牵羊了，在外面进行远程狙击或攻击汽车，干完活就从胡志明小道跑，找找那帮越南猴子，他们肯定有隐秘通道。”</p>
十三点：“这次我要挂了，你们别把我埋山上了，麻烦你们把我烧了，骨灰撒入东海，二十四年没回家了，我想飘回去看看。”</p>
“年轻的朋友，你来自何方？我来自沪海的黄浦江畔，如今就要来到这里，这偏僻的山寨安家落户。火车啊，火车，你慢慢地开，让我把娘来望一眼，娘啊，娘啊，我的……”</p>
其他人没有回答十三点，只是不约而同地的唱响《沪海知青之歌》。</p>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开封有个南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p>
南易在尼斯又呆了两天后，便飞到纽约。</p>
正值周末，今儿一大早，南易还有南若玢、范红豆、南有穷四人就到法拉盛跳蚤市场卖菜。为了招揽生意，南易被分派的任务是唱歌，这不，已经在唱着了。</p>
“大妈，别光听歌，瞧瞧这红薯叶，今儿一大早鸡鸣之时摘的，您瞧瞧这尖尖，多嫩……不称斤，35美分一把，您随便挑。”</p>
被南若玢招揽得大妈一边挑着红薯叶，一边嘴里嘀咕，“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卖上菜了，我小儿子跟你差不多年纪，他还在念大学呢。”</p>
“唷，大妈，您儿子在哪所大学呢？”</p>
大妈自傲地说道：“富尔顿蒙哥马利社区学院，这个学校在纽约算得上好学校。看你年纪还不大，回学校好好念书，也去念大学。”</p>
“哎，大妈您说得对，我也想念大学，这不，在这卖菜筹学费，大妈您多买点菜，算是支持我念大学了。”南若玢顺杆说道。</p>
“好好好，小姑娘嘴真甜，我多买点。”大妈心情愉悦地说道。</p>
一首《包青天》唱完，南易来了一段FreeStyle，“卖菜，卖菜，大家快来买。什么菜？韭菜。韭菜老。有辣椒。辣椒辣。有黄瓜。黄瓜一头苦。请你买点马铃薯。马铃薯，昨天买的没吃完。请你买点葱和蒜。</p>
光买葱和蒜怎么吃？</p>
请你买点西红柿。</p>
西红柿，人人爱，又做汤，又做菜。</p>
今天吃完明天还来买。</p>
一九九三年；</p>
蔬菜还没卖完；</p>
妻子躺在纽约中医院里，叫得那么惨；</p>
卖菜，卖菜，新鲜的空心菜；卖菜，卖菜，美味的卷心菜；卖菜，卖菜，吃得好明天再来买。</p>
李雷；</p>
资本主义国家，没有你温暖的家；</p>
韩梅梅；</p>
这里没有叫Polly的鹦鹉，没有人民企业家；</p>
这里只有资本家，只有犹太人，十岁上街卖菜，阿德勒。”</p>
南有穷走到南易身边，扯开嗓子，“金风送喜来，老板发大财，我要恭喜漂亮老板生意做起来，卖菜，卖菜，苦瓜、冬瓜、黄瓜、南瓜、佛手瓜，茄子、豇豆、卷心菜，西红柿，人人爱，快来买，快来买……”</p>
南易：“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块，这样的夜无法打车回来，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块，其他的钱都落入别人口袋，卖菜，卖菜……”</p>
南有穷：“大同世界到底同不同，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金发碧眼黄皮肤会不会相同，如果懂得博爱的道理就会相同，卖菜，卖菜……”</p>
南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菜也鲜，我的瓜也鲜，卖菜，卖菜……”</p>
南易：“黑头发，黑眼珠，黄皮肤，我们来自一个地方，老乡啊，老乡。”</p>
南有穷：“别看我像老外，您好，我家住在南大后仓柳巷，隔壁还住了个宋老三，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p>
合：“卖菜，卖菜，种在自家院子里的蔬菜；卖菜，卖菜，种子从羊城来的家乡菜；卖菜，卖菜，没打农药的好蔬菜；卖菜，卖菜，华国人不骗华国人，都是一水的新鲜菜。”</p>
“哎呀，小姑娘，你不要再洒水了啦，一斤菜有三两水啦。”</p>
范红豆：“阿姨，我们论把卖，不称重。”</p>
歌曲哼完，南易逮着一个年轻女人也开始招揽生意，“买点荷兰豆，我跟你讲，你买回去，两头尖尖一掐，边边的茎撕掉，把水烧开，往锅里头倒点油再撒点盐，荷兰豆放进去焯一焯，这样的荷兰豆你拿去炒就会翠绿翠绿，不会蔫。”</p>
“好哦，帮我抓够做两盘的。”年轻女人被鼓动起来。</p>
“两盘怎么够，我跟你讲，你别告诉别人，荷兰豆吃了能美容哦，皮肤会变得水嫩水嫩的。”南易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脸嫩吧，我跟你讲哦，我快四十岁了。”</p>
年轻女人被南易逗笑，“咯咯咯，好吧好吧，我多买点。”</p>
“好嘞。”</p>
两大两小卖力地招揽着客户，菜一点点变少，钱罐子里的美分一个个增多，中间还夹杂着几张一美元、二美元的纸币，没罐过半。</p>
卖到十点，来买菜的人变少，皮卡的车斗也已见底，南易大手一挥，收摊打道回府。</p>
一列车，排出去半里路，浩浩汤汤的过桥驶向斯嘉丽庄园。</p>
回到庄园，四人稍稍洗漱又来到码头的钓具间，一人拿一个钓竿，在码头上排成一排，鱼钩一入海水，一人抓一把瓜子，边嗑边唠嗑。</p>
南若玢：“爸爸，日元还看涨吗？”</p>
“你觉得美国和日本的新经济伙伴关系框架能不能顺利谈成？”南易从脚边的桶里捡起两个生蚝扔向往他漂浮过来的海獭夫妻，“有穷，它们叫什么？”</p>
南有穷：“亚当、夏娃。”</p>
南易脸颊瞬间发黑，庄园里的动物不是“易”字辈，就是“亚当”，现在他的名字开始下海了。</p>
“爸爸，应该不会顺利，一个贸易顺差，一个贸易逆差，美国的贸易赤字40%来自日本，其中的60%来自汽车工业，美国从日本进口汽车一项就占到贸易逆差的25%，如果能将这部分的逆差降下来，对于整个美国的贸易逆差减少的作用显而易见。</p>
美国肯定想让日本的汽车巨头‘自愿’每年进口一定数量的美制汽车配件，这样不但可以压缩日本汽车工业的利润，也可以减少贸易逆差。</p>
这样做对美国有利，但是对日本不利，日本方面不会轻易答应，新条款想要签订谁知道要到猴年马月。”</p>
“呸。”南易吐出卡在嘴里的瓜子壳，“这不就很清晰了嘛，新条款不容易签订，双方自然要在桌子底下互相捅刀子，汇率不难做文章，日元升值对美国有利。小丫头，你是想下注汇率，还是想下注汽车工业的股票？”</p>
南若玢：“都要，看多美国汽车股票，看空日本汽车股票。”</p>
“小玩玩就行了，早跟你说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享受大学时光。”</p>
南若玢吐吐舌头，“我只是课余时间玩玩。”</p>
“汇率可以早点关注，其他的再等等，等《乌拉圭回合一揽子协议》的条款出来再说。听到风声，可能会涉及粮食贸易，日本的粮食市场被迫放开，对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希望日本内阁有骨气一点，宁死不放开市场。”</p>
在农协的带领下，整个日本的大米相关会社非常有默契地一起进行品牌大米战略，大米价格居高不下，大家都保持不错的利润。一旦稻米的进口被打开，大米市场就会受到冲击，这对报国米毂会社不利。</p>
“爸爸，你想得真美，日本扛不住。”南若玢嬉笑道。</p>
“是啊，扛不住，等着看合约里日本每年的义务进口量吧。”南易拍了拍手，身体后转，挑了一块尖尖的石头扔给海獭，海獭接住石头，在自己的肚子上砸起了生蚝。</p>
“喵！”</p>
随着一声清脆的猫叫响起，南易的身后响起成片的猫叫。</p>
再次转头，南易看见易仔蹲在他身后，在其背后，是数量达四五百只的猫咪军团，其中不乏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小奶猫。</p>
“有穷，易仔现在几世同堂？”</p>
南有穷摇头，“不知道，没法统计。”</p>
“喔。”</p>
南易颔首，向易仔伸出手，易仔见状，一个跳跃就到南易的大腿上，已经十几岁的易仔依然老当益壮，看它的状态，活过二十岁应该问题不大。</p>
在南易撸易仔的时候，一只花豹悄悄地来到男友穷身后，后肢直立，腹部趴到南有穷背上，前肢在南有穷头上一阵挠，把头发弄得乱糟糟。</p>
“大易仔，下去，不要弄我头发。”</p>
花豹是猫科动物，只要从小撸它，就能撸得服服帖帖，撸成一只豹纹大猫。大易仔是南有穷从小撸到大的，或许在它眼里，南有穷是它爸爸。</p>
大易仔被南有穷从身上赶下去后，又去撩拨易仔的不知道几代孙，易仔一见，不干了，身体立起绷直，冲着大易仔凶狠的喵了一声。</p>
大易仔不甘示弱，也冲易仔叫道：“啊哦，啊哦，哦呜，哦呜。”</p>
大易仔喉部的空腔回音不小，但是叫声一点气势都没有，直接被易仔给压制住，易仔又喵了一声，猫咪军团里的成年猫立即往大易仔扑过去。</p>
大易仔见状，嘶吼一声“哦呜”，撒开腿就跑，到了一百米处，蹭蹭蹭几下就爬到树上，四肢抱着一根粗壮的枝丫，看着已经追到树下，把树团团围住的猫咪突击队瑟瑟发抖。</p>
“阿德勒，你把大易仔养成宠物了。”看完热闹的南若玢对南有穷说道。</p>
“它就是我的宠物。”南有穷应了一声，又冲易仔说道：“易仔，不许欺负大易仔。”</p>
“喵。”</p>
易仔冲猫咪突击队叫了一声，群猫闻声立马从树下撤走。</p>
南易甚是稀奇，易仔虽然是奶奶辈，可以前在群猫之间可没这么大威信。</p>
“有穷，家里是不是又添了其他动物？猫咪怎么变这么团结了？”</p>
“没有，上个月，易仔家族和兔狲家族干了一架，被收拾得很惨，现在易仔家族都不敢单独行动。”</p>
“我说呢，难怪了。”南易恍然大悟。</p>
猫咪会繁衍，兔狲自然也会，经过几年的发展，庄园里兔狲的数量也已经达到七十几只。兔狲虽然也属于猫科，长相看起来又有点蠢，但见到猫咪，一只兔狲完全可以朝猫群叫嚣：“我要打十个。”</p>
小插曲过去，南易又对坐在他右侧的范红豆说道：“红豆，最近在学校没遇到什么事吧？”</p>
“没有呢，挺好的。”</p>
“和国内过来的同学多走动，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国内的金融路线上主要会是政策性金融，人有远近亲疏，实操上……”</p>
“干爹，我知道，实操会变成权力性金融，输赢的关键不在专业性实力，而是取决于离裁判的远近，我知道应该和哪些人交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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