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是相当扯淡的，它讲概率讲可能性也能提及一切别的什么……唯独就是，它不讲道理，莫得逻辑可言，虚空自由惯了，想做什么都随心所愿，反正这会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可以钳制它放飞自我为所欲为，那一切就按照它的做法来——让世间万事都随机发生，就好比眼前这会儿的功夫，原本他们只是打算速战速决而冲到这会议厅来打算找传承者开门见山谈点事情，结果呢，人是找到了，还顺带找到了一个不像是传承者的传承者，而且听他们这会儿的交谈，这一上来就是“你在跟虚空赌运气”的不要命的话题，那真是……相当刺激。

虚空表示：玩概率我擅长啊，随便怎么玩，顺你们的心意算我输。

虽然不知道这个青袍青年跟虚空对赌了什么，反正那下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这会儿看着像是传承者又不是传承者大概就是“对赌”的后遗症……之类的。

而且他们谈论的话题好像挺高能的：等待数个纪元、消磨这个世界的生息、去九大领地什么的……这些玩意凑起来感觉就略有点儿高能，雷老哥他们并不知道圣显地这边有这么一个情况诡异的世界存在，但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似乎知道他们那边九个领地的存在，又提及声音……就感觉怪怪的但是好像一切听起来又很简单。

“神奇了，这是又惹出什么祸事的开端的节奏。”辉忍不住嘟囔：“咱就不能普普通通的遇上一些正常的事情么，这这这眼下这又算什么，我看的见你你看不见我，但是我拼了命的要找到你让你看到我……搁这儿捉迷藏呢？”

云诺星一直盯着那个青袍青年。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我用观察者之眼和起源能量好像看出了一点端倪，他应该曾经是一个传承者，曾经是，曾经拥有起源能量，曾经受起源天神他们直接引导，但是……眼下身体残余的这种能量气息，这能量波动，有点像是他自己把起源能量给‘废掉’了。”

“废……废掉？”辉他们怔了一下都快跳起来了：“你说的这个废……是怎么个废法？”

“传承者传承者，起源能量与起源规则都是直接从起源天神那里‘承载’、‘接受’得来的。在整个过程，整个熟悉起源力量的过程中都是传承的阶段，除非将自己也变成起源天神的一份子，不然整个传承过程都不会结束，而没有结束的传承过程，就好比你铸造一个新世界的过程，是可以随时掐断的，只需要……”云诺星摊开右手用力狠狠一掐：“将其捣毁就行了，‘自身’毕竟是传承的主场，自己想要破坏自己身上的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他不是破坏了，毕竟是起源能量他没那个本事……所以应该是废弃，放弃了，将整个传承过程……唔，不是直接扔了就是从体内‘掏出来’了，整个过程连筋带肉的扒下来一部分，把自己也破坏得千疮百孔，成了我们现在所见到的他的样子。用起源能量去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身体、灵魂从内而外都遭到了巨大的破坏创痕，看着就像一个开裂的瓷人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裂缝，至于他到底做了什么……”

云诺星耸肩，也许跟他们这会儿讨论的事情有关，也许是别的事情，能让一个传承者以放弃自身的起源能量为基础去做到的事情，不是与起源有关，就是与同等级别的混沌有关，后者暂时没有感觉到，那只能是前者，再结合他们刚刚谈话的内容，他差不多能脑补个七八成。

辉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嗫嚅着发出不明白的音节，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本来这事儿就一头雾水，这个看似就是个普通的被起源天神创造用来保存“种子”的世界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非常深沉复杂的变化，却也很简单的将变化摆在他们的面前又让他们感觉无从下手，束手无策，完全没想到它能牵扯出这么多破事，以眼下所见，除了将源头归咎于那一次虚空动荡以及混沌潮汐外，他们继续摸索下去也不一定真能明白这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可是这些条件都已经摆明了放在桌子面前了，简简单单的摆在面前串成一条线，但是他却觉得有点东西仍然……不大对劲？好像有很多事仍未明了。

那个白发传承者和青袍青年仍然有点儿激动，虽然都努力压制着自己，但是说起话来总是会不自觉的提高音调，不自觉的又争论起来，说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个结论，后者一意孤行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前者因为这些那些仍然不太明白的事情又抵死不同意，不过在这里说的话大致上就是他们刚刚所想到的那些，至于个中的细节，目前还没有探明。

简而言之就是青袍青年觉得天地发生动荡，天现异象必有变故，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准备去找那些看不见他们的传承者，但是白发传承者可能是想要维稳吧，也许这一过程需要消耗什么，需要牺牲什么而且是他不愿见到的，所以一直不同意，正在劝青袍青年，后者依旧一意孤行，前者依旧在劝，一来二去就吵得脸红脖子粗差不多快要打起来了。

至于他们五个吃瓜群众……嗯，这会儿还在愣愣的吃瓜，完全找不到介入点就只能继续吃瓜。

“我再说一次！”双手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白发传承者一脸愠怒：“我是绝不可能！也无法允许自己同意你那莽撞的举动！你不是什么救世主，我们也不是！我们还有自己承担的任务，在那任务完结以前绝不可以轻易的放弃自己！”

司雨忍不住道：“那张桌子真坚硬，被一个传承者拍了几十下都没有碎。”

云诺星等人：“……”不是这丫头怎么关注的点都那么歪呢？

“于是你想要放弃这个世界？以‘一’换一？”青袍青年双手抱臂：“你知道，这个世界支撑不了多久了，再不与另一边……”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现在还可以……”

白发传承者说着忽然脸色一白，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卸去了力气朝身后的椅子瘫坐下去，让青袍青年一怔，连忙走上前关心的道：“你的起源规则……连你也？”

显而易见的关心，甚至能看到他的面容因此变化了一下，而且……更加决绝了一些，大有一种必须要在此刻做出什么决定的冲动，甚至不再打算商量，嗯，这眼神他们熟悉啊，身旁就有一个人天天露出这种眼神。

白发传承者左手抵在双眼上，无力的抬起右手轻摆了摆，缓缓的深呼吸几次才轻声开口：“还能撑一段时间……呼，只要你不率先把我气得魂飞魄散我就还能坚持下去。”

青袍青年无奈的摇头，长长的叹息：“你听我说，我很认真思考过这中间的关系——一方面压制这一层世界的动荡与错乱，一方面又要抽取力量去与另一边搭上线，这是在极限透支这个世界的力量，而且是双重透支，我们说不定等不到那所谓的‘时间’就会率先迎来终结——听我说，我真的觉得这次的希望非常，非常，非常大，前几天的异动你也在现场看到了，你也有目共睹，那是什么动静你比现在的我更加清楚。”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白发传承者放下左手，那双深邃的苍白色双眸盯着前方的青年。沉吟着，嗓音不由得厚重了几分：“但是你也知道……你我都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已经……我甚至不再期望那会是现实，只认为，那可能是他们九人捣鼓出了什么，也许找到了什么关键因素也说不定。”

“期望……”青袍青年无奈的苦笑一声，什么期望，自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就再不存在所谓的期望了，不再……拥有期望，但是任务还需要继续下去，这个世界还不能那么快就走到尽头，至少不能是现在！

浩荡的能量忽然从会议厅外部传来，让他们两人都暂时转过了注意力，青袍青年见状长叹了一声：“又开始了，这是第几次了？几百次，还是几千次？”

“两千四百一十二次，我都记着。”

白发传承者侧身看着窗外，绚烂的能量光芒从会议厅外的广场上迸发，在酝酿了片刻后化为一道几位璀璨的能量光柱从天而起，直奔天穹之上，浩瀚的起源能量顺着整个光柱爆发出来，连长月城外的暗青色迷雾都因此被驱散了许多。

那一道滚滚的浩荡能量光柱直直的朝着星空奔去，在抵达一个极限后在终点处炸开，化为一圈圈巨大的扩散能量朝着星空中释放，扩散出去，一股异常澎湃的起源能量骤然间降临星空中，从天穹上坠落下来，让云诺星与雷老哥他们所有人都是猛的一惊。在长月城的各处均是抬起了头看向那道指向天穹的浩荡能量之光。

“糟……糟糕了啦！我忘了提醒时间的问题了！这会儿到了该切……欸？没有转换回去？那一缕规则已经燃烧殆尽了啊？”燧风惊慌的声音忽的在灵魂传讯中响起，让众人都是一惊。

“不过，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调动如此庞大的起源能量？”

众人都沉默不语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诺星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这种去爬山爬到一半感觉已经费尽全力抬起头却只看看见到山顶，但是转过头准备下山又觉得可惜的情况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发传承者与青袍青年朝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后者猛的一怔：“不对，不是还有两天时间么，怎么提前……”

他没把话说完，他看到了前者嘴角那微微勾起的弧度，恍然间明白过来：“……所以，你也是知道这次的异常，所以不惜使用你自己，强行让此次的……”

白发传承者往后靠在椅背上，淡淡的开口：“就如你说，这个世界还不能完蛋，而我们又是传承者。有些事情，舍我其谁呢……”

“我可不像你，莽莽撞撞一意孤行，虽然我也不清楚这急忙准备的‘呼声’到底能不能引起那边的注意，但至少是一次必要的尝试不是么。”白发传承者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突然一声长长的叹息：“呼……说吧，你的‘特别想法’是什么？我知道你一根筋又一意孤行还不听劝，但是这次你不挤出几百字的计划来敷衍我，我就算是跟你闹个两败俱伤也要把你摁在这里。”

青袍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似在犹豫该不该把这话说出来，不过在白发传承者那凝神的注视下还是选择老实交代，他先是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片约莫巴掌大小，青蓝色似是玻璃碎块的东西放在桌上，看得云诺星瞪了一下眼睛，辉他们也是龇牙咧嘴面目狰狞：那个青蓝色的玻璃碎块就是指引他们前来这里的碎片！

“……你把这个东西都给摸出来了！”白发传承者也是惊愕得愣在原地，看着那枚碎片又看了看青袍青年，一阵哭笑不得：“你老师如果在这里非要把你吊起来揍一顿。”

“他老人家脾气好，顶多就说我两句，吊起来打什么的……”青袍青年想了一会才摊手：“我估计他会暗示你们凑过来揍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