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鸣把父亲轻轻放在柳荫下,东方远拿着那个小木盒走了过去。他从小木盒里取出一根银针,扎进杜慕甫的人中穴,又慢慢晃动了几下。
杜慕甫哎呀一声睁开了眼睛随即又闭上了,东方远说:“这一回就没事了。贤侄,你扶你爹坐起来吧。”
杜一鸣扶父亲坐起来,杜慕甫一脸的痛苦,他提了几口气,往外吐出几大口水。杜慕甫的老婆走了过来,她没好气地说:“这一回喝饱了吧?”她的儿媳妇站在一旁强忍着笑。
正在这时,吴通江走了过来,他没好气地说:“都一大把年纪了,咋还干出来这样的傻事啊?”东方远笑着说:“现在没事了。”
杜慕甫的老婆苦着脸说:“我不知道劝了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
吴通江走到杜慕甫的身边,“亲家,到现在你都没有明白,你考了几十年了,要是能考上举人,早就考上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废除科举了,小孩还得读书,你就在家里教蒙学。你要是想出去教,我跟县里的罗师爷都说好了,就让他给你在县里的新式学堂里谋一个差事。”
“兄弟,你说的我都懂!”说着,杜慕甫哭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啊,县里的宗师说我的文章写得越来越好,火候马上就到了,下一次秋闱我必定能高中!”
吴通江有些不耐烦了,“人家宗师咋说啊?人家能说,‘你写的文章不中,你啥时候也中不了举人’这样的话吗?人家那样说不是在宽慰你嘛,你就当真了!”
杜慕甫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东方远对杜一鸣说:“贤侄,你爹现在没事了,把他扶回家吧。”杜一鸣说:“东方先生,诊金我改日给你送去。”东方远笑着说:“别说那话了,就我跟你岳父、跟你爹的交情,你送去我也不会收啊!”杜慕甫的老婆说:“那就谢谢先生了!”
杜一鸣和母亲扶着杜慕甫慢慢朝河堤走去,吴通江的二女儿领着儿子走在他们后面。
吴通江苦笑着对东方远说:“他读书读傻了,有点死脑筋!”东方远说:“他一心一意想求取功名,现在这条路断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这个弯一时转不过来啊!”吴通江说:“要不是看在咱闺女的面上,我就不管他!”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东方远就回了永春堂。
东方远没有再让自强去私塾读书,他就在家自己教授儿子,有时念先生也会询问自强的功课并指点他几句。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吴通江来到了永春堂。此时的诊室正好没有来看病的,吴通江就坐下和东方远聊了起来。
东方远问:“达海,你那位亲家现在咋样了?”吴通江苦笑着说:“自从那一回他跳了河以后,就半死不活的。学生看他那样就走了几个,如今走的也没剩下几个了。他有时候不给那些学生上课,就让我那个女婿给他们讲。听人说,那个孩子讲得比他爹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