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043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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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晖听着则哥儿彬彬有礼的说辞，怎么听，怎么别扭。</p>

“你今儿到底是怎么啦？”范朝晖忍不住问道。又想起则哥儿自打从谢地回来之后，就对自己一直有所保留，也经常躲着不来见自己，不由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起则哥儿。</p>

则哥儿恭恭敬敬地站在书桌对面，脸上挂着谦和的笑，一幅无懈可击的样子，道：“侄儿去了谢地，见到大姐和二姐，才知道侄儿如今的地位，得来不易，不敢再同以前一样放肆。还望大伯父原侑侄儿以前的大不敬之处。”说着，又长揖在地。</p>

范朝晖这才觉得则哥儿的样子，绝对不是偶然为之。便从书桌后面起身，走到则哥儿身边，看着他道：“你今儿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啦？你是个堂堂男子汉，为何要学有些无知妇人，说话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拐弯抹角？——你娘虽是妇人，却比世上绝大多数妇人都要坦荡直爽。你是她的儿子，你变成这样，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p>

则哥儿听范朝晖说起他娘，不禁有些怒不可遏起来，到底是年轻人，就算沉稳，也沉稳不到哪里去。被范朝晖拿他的娘一激，则哥儿便反唇相讥道：“我娘的生死，哪比得上大伯母的生死？——大伯父真是太抬举我娘了！”</p>

范朝晖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他就知道，则哥儿闹别扭，十有八九，是同他娘有关。</p>

可是则哥儿这次说得话，却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范朝晖又有些狐疑起来。</p>

“你这说得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不顾你娘的生死了？”范朝晖不动声色地问道。</p>

这些事情，从则哥儿在江南得知当年的事情真相之后，就一直在他心底盘旋，挥之不去。</p>

如今见大伯父问起来，则哥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抬头看着大伯父的眼睛，沉声道：“当年夷人围城的时候，大伯母要置我娘以死地，大伯父可是对我娘有什么交待没有？”</p>

这话如同大锤一样，敲击在范朝晖心头。</p>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起来，衬着脸上留着的络腮胡子，更是显得有些苍老起来。</p>

则哥儿看见大伯父一下子变了脸色，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可是转念一想，娘亲只有他一个儿子，若是他不能为娘亲出头讨回公道，娘亲又能指望谁去？！</p>

想到此，则哥儿的腰杆又挺直了几分，继续问道：“大伯母做出这样的错事，大伯父都不予追究，想来大伯父对大伯母真是情深意重。既如此，当日大伯父为何又要格外抬举我们四房，让我们四房成了大伯母的眼中钉、肉中刺，以至到最后，要使出那样歹毒的计策，同我们四房不死不休？”</p>

“大伯父是不是觉得对不住我们四房，所以才立了侄子做世子，以做补偿？！”则哥儿最后一句话，问得十分讥讽。</p>

范朝晖看着则哥儿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大伯父可不可以跟侄儿解释一下，到底是为何？”则哥儿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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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晖一步步地往后退去，退到了墙边摆着的一排四张红木镂空扶手官椅前面。他的手往后摸索着，慢慢坐了下去。</p>

这些事，也是范朝晖一直追悔莫及的往事。他明白得太晚，醒悟得太迟，大错已经酿成，他的责任无可推卸。</p>

范朝晖紧闭了唇，一言不发。</p>

则哥儿想追过去，继续质问大伯父，可是看见大伯父满脸痛悔的表情，则哥儿又住了嘴。</p>

屋里一片安静。</p>

过了好久，久到则哥儿以为大伯父从此就要同他翻脸的时候，屋里想起范朝晖有些沙哑的声音：“是我对不起你娘……我原想好好护着她，护着她一生一世……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p>

“呃？……”则哥儿没有料到，大伯父居然低头认错了。</p>

“大伯父……”则哥儿有些愕然起来，“大伯父……没有别的解释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