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吗？”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昨天听了你说的那句话，我有点动摇。”少年老老实实回答。

“好，我改变主意了。明天这个时候，你去一下狼崖吧。”

说完，中年男人凭空消失不见，仿佛不曾来过。少年这才动容，中年男人显露的完全是神仙手段。少年惊慌失措之下，急速下山。可惜，马王庙后边的岩画前，空荡荡的，并无中年男人的踪影。

山壁上的岩画还在，虽然经过岁月洗礼，还是能够看清图案。

一字排开，总共有五幅岩画，图案全部似狼头。

狼头圆眼吊睛云纹环绕，似乎在探头俯看人间。五幅岩画初看一眼，似乎都一样。少年知道其中的细微区别。他不仅知道区别，还知道五幅图的名称叫法，只是不知其意。

狼山，现在被叫牛首山。

狼山没狼，传说很久以前有狼群出没。后来，有一天，狼群无缘无故，前赴后继全部从狼山的一处断崖跳了下去。从此，狼山的狼绝迹了。狼群消失的那个地方，便是狼崖。

当地人得到狼群消失的消息，人人扶额相庆拍手称快，认为狼群作恶多端遭了天谴，逐把狼山改叫为牛首山，富裕人家筹钱在半山腰风水绝佳之处建立马王庙以示庆祝。

说也怪，自马王庙建立后，牛首山下真的风调雨顺，人祸有，绝无天灾。

中年男人不在，少年感到空落落的。

心里莫名的难受，如正被猫抓伤似的。

少年回到石屋，一下子觉得住了十三年的起居室，是那样的陌生丑陋。

默默穿起墙边石凳上摆放的迷彩服，这是山下乡政府捐赠来的衣服。乡里工作人员曾多次劝说少年去县城的福利院接受良好的教育和生活，都被少年拒绝了。每年的阴历正月二十四的时候，有人来给马王庙上香时，乡里工作人员便托这些人给少年带些接受捐赠来的粮食和衣物。

打开羊圈门，放出三只小绵羊。

少年开始了一天最重要的工作。

他父母失踪的时候，只给他留下了一只小母羊，延绵繁衍至今，被他发展壮大成了三只。

牛首山有黄黑二宝，黑的头发菜和黄的甘草，很稀少，都是小绵羊的最爱。只是头发菜见不得阴，日上三竿之前会像鼻涕一样黏在山体表面里。所以，放羊要择时。

当然，这两样是三只小绵羊的首选，没得吃时，小绵羊偶尔也会吃彬草。甘草和彬草都长在一些阴湿的阳坡上，平时挖来也喂羊，主要是晒干了为小绵羊做冬天的储备饲料。

在一个小山谷，少年选了个平坦的地方躺下，三只小绵羊撒着欢自由行动觅食。不时，会对着少年深情叫唤。

面朝天空，纯净的蓝，少年感觉一辈子在这里挺好。

突然，一只黑山雀闯入眼眶。又用肆意放纵快意飞翔的身姿，瞬间远去。黑山雀大写意的活法，一下子击穿了少年的心。

少年后悔了。

如果中年男人可以让他重新选择，他会毫不犹豫接受中年男人赠予的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