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可在家中翻阅医书。
今天的提壶揭盖为治,让他感悟很多。
他翻出了《景岳全书》,在里面找到了张景岳的论述:“凡患水肿等证,乃脾肺肾三脏相干之病。盖水为至阴,故其本在肾,水化于气,故其标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
翻看之后,李可合上了书本,有些感慨,张景岳真是一语道破了内经上所说的三焦气化通行水道的理论。肺主肃降,调停水道。肺虚,则气不化精而化水。
脾主运化,升清降浊,运化水湿,最擅克制水湿,脾虚则土不制水,反而被克。肾为水火之脏,负阴而抱阳,阴中有火,若是肾阳不足,则阴中无阳,则气不能化,自然水湿泛滥。
而高家老爷子,其实三焦都出现了问题。
李可细心复盘整个流程,其实高老爷子是肺气失宣,脾肾已虚,所以才致水肿,他的三焦都出现了问题。但是第一个大夫,完全不管辨证,强行用八正散苦寒利水。
不仅没有利出来,反而伤到了脾胃。所以就导致了中焦失势,水肿更泛滥了。
后来又用治血尿的琥珀散强行利水,又把本来就不足的肾气又给伤了,所以导致病人痛苦万分,水肿更严重,更尿不出来了。
到了刘大夫接手,这已经是被医者摧残过的身体了,所以他用五皮饮也没有把水给导出来。当然了,就算第一次就让他来接手,用五皮饮也很难建功。
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
还是拿水壶来举列子,你把壶盖子闭的死死的,然后把嘴巴凑到壶嘴上去嘬,能嘬出多少水来啊?
肺为水之上源,上源不清则下流不行。
而且肺居上焦,而主肃降,清肃之令不行则三焦郁闭。所以张景岳才会说:“故治水者必先治气,治肾者必先治肺。”
若是李可选用最开始的温补肾阳的法子,也是很难把水嘬出来的。
《素问·经脉别论》上面也曾说过:“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所以这就是中医的整体观的问题,下病上取。
谁能想到利小便居然是要用治肺的药,你用现代解剖学的医理是解释不通的,但也不需要他们的解释,中医有自己沿用千年的医理。什么是科学,治好了就是最大的科学!
中医讲究用药如用兵,医者心里要有大局观,治病要有谋略,要注重先后次序。急则治标,水肿是标,脾肾不足是本,先治水肿,再补脾肾。不然不仅病人徒增痛苦,脾肾也难补进来。
中医治病疗效是非常快的,李可回顾了自己这几天遇到的这三个病人,没有一个是见效慢的。只要辨证正确,用药恰当,见效是一定不会慢的。尤其是今天的高老爷子,甚至可以用效如桴鼓来形容。
当然了,见效和治愈,不是一回事。
急病好治,慢病难治。
就像张婶伤食导致的痢疾,来得快,去的也快。高老爷子的水肿,消肿利水是很快的,但要把虚了很久的脾肾给补起来,就需要一定时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冰三尺也不是一日之功。
李可翻看书籍,内心感慨,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看的太投入了,以至于入睡的时候,书本都还在自己身上。
梦中。
梦魇如约而至。
但这一次是四打一,除了最开始的乘务员大姐之外,剩下这三个人一个劲儿地在喊“刘三全真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