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河根本没有想到,现在的云省交通会这么糟糕,他是一路颠簸到了保山,下车之后他就像一个乞丐一样。好在他还随身带着介绍信和学生证,否则他刚出车站就得被带进派出所。
保山到腾冲还有段距离,他不得不在保山休息一晚,洗了个澡,第二天才坐班车赶往腾冲。
中午就到了目的地,腾冲虽然是云省的一个边远小县城,可腾冲人一直是有一股气的,无论是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都表现的非常英勇和正义,胡星河是带着满腔的崇敬来到了这里。
县城不大,建筑也很老旧,民风更是淳朴。
不大的街道铺着青石板,胡星河进城之后就没见到几辆机动车,老百姓大多是牛马车,可脸上看到的却是淳朴的笑容。
既然到了腾冲,不说别的,先甩碗腾冲饵丝!这一碗饵丝既解馋又解饿!
下午,他打听了好几个人,这才找到了腾冲玉器厂。
这个厂不大,在一条僻静的小街里,门口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这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国营的单位。
胡星河和门口的门卫打着招呼,把烟先跟上,老头擦擦手,接过香烟,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来,“嘿嘿,小伙子,你有事呀?”
这话可是半白不白的方言,胡星河也就听了个大概。
“大爹,我想买点玉器,咱们厂子里有吧?!”
“有,有,你去前边的办公室问问就行啦!”老头还很热心,拉着胡星河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院子里的一排平房说道。
“好,谢谢大爹!”
胡星河这才往里走,看到挂着销售科牌子的办公室,就敲门。
“进来。”是个女声。
胡星河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一个小姑娘,正埋头写着什么。
“你有喃样事?”小姑娘抬头问。
“呃,您好,我想买点玉器,咱们厂有吧?”
“啊?你要买玉器?有呢,有呢!你先等一下嘎,我客找领导!”小姑娘一下子跳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这把胡星河搞得有点懵圈,怎么个情况?
功夫不大,小姑娘带着几个老头进来了。
“厂长,特就是要买玉器的客人。”
“噢!你好你好!欢迎欢迎!”一个有点秃顶的老头子,伸手一把握住胡星河白嫩的小手,一个劲的摇晃。
“厂长?你好!”胡星河被搞得很突然,怎么厂长这么热情呢?
他哪知道,如今的玉器厂可以说是苟延残喘。
不仅是他们这样,全国各地的玉器厂都这样。
改革开放以后,他们的产品直接供货给外贸公司,而外贸公司为了增加销量,完成国家下达的创汇指标,拼命的压低玉器厂的价格,而玉器厂呢?原料在涨价,外贸公司给的价格却越来越低,老师傅也陆陆续续的退休,熟手少了,产量也就小了,这点产能根本就养不活他们。
作为一个云省边远小县的玉器厂更是日子艰难。大师的玉雕产品,质量好,成本高,价格自然就高,可是外贸公司不要,他们只能放在仓库里落灰。而年轻人制作的东西质量差,成本也不低,外贸公司还是不要,这不是让他们上吊么!
他们从八三年年初到现在就没卖出去多少,整个厂子都发不出工资了,厂长天天跑县政府,要不是县里还多少给点钱,他们早就散伙了。
就在这时候,来了一个要买玉器的,你就说厂长的心情吧?估计一直在心里嘀咕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呢!
“咱们这儿有什么玉雕产品,能看看吗?”
“能,能,跟我来!”几个老家伙兴冲冲的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小姑娘,胡星河心里纳闷,这是怕我跑了?!
可不怕他跑了么!你就说大半年没有卖货了,这好不容易来一个人,还让你跑喽?姥姥!
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玉雕产品。
好家伙!一屋子翠绿!
有各种动物的,有人物的,有佛像,有如意,最让胡星河眼前一亮的,是一块巨幅的玉雕产品,长度得有三四米,高度怎么也有两米。“你看看这个作品,是我们厂十几个老师傅历时三年时间才完成的万马奔腾!本来是献礼作品,可是错过了时间,这不完成之后就一直放在这儿,可惜了!”
老厂长嘬嘬牙花子,不无遗憾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