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枚竖眼中都射出了一道道金光!
金光迸发,一种独属于金属器物的气息便一股脑涌入苏尘的鼻翼,那一道道金光也如神兵利刃般锋锐,从各处横扫而过,便将院子里五个心佛寺僧人演化出的神通纷纷斩落!
明明那些神通无迹可寻,融于诸气之中。
可是金光扫过,亦精准将之从诸气中剥离,如站瓜切菜般将之切成粉碎!
立在院子里的五个和尚,僵持了一瞬,便如同积木被推倒般,肢体内脏哗啦啦散落一地,鲜血铺满了地砖。
那屁滚尿流的青年看到种种变化,已经被吓得昏倒在父亲的房门前。
四处长满的金色竖眼略略扫视过屋院各处,确定没有危险以后,便倏然回缩了。
竖眼印记从各处消散,一缕缕金气在屋内弥散一阵,忽忽往张老爷子睡觉的居处汇集而去。
苏尘犹豫刹那,终究收束了脸上一部分鳞片。
于是,面孔上就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数十只猩红眼仁,眼仁竞相转动着,跟着将‘目光’集聚向张老爷子的居室。
眼前的一堵堵墙壁变成透明。
显出各个屋室里沉沉睡着的张家男男女女,显出了一间居室内的张老爷子。
他靠在床头,有些惊惶地看着门口,一副想要下床去外面看看,又不敢去看的样子,与白日里苏尘见到的那个爽朗宽和的老者好似根本不是一个人。
而造成张老爷子如此惊惶的主要原因,并非是因为先前小儿子的喊叫。
——苏尘之所以敢作此判断,是因为屋外那些不速之客尽死了以后,张老爷子便没有再出声多说什么。
他像是知道屋外的人都被斩杀了,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并无大碍。
更主要的是,让张老爷子较为慌张的主因,在于他的眼睛——他的眼眶里,一双眼睛的黑眼珠是浑浊的青白色。
这位张老爷子,此时没有了视力!
他看不见了!
‘是因为使用了那些金色竖眼,造成了他的失明?’
‘还是——他本就是个盲人,只是因为有那些金色竖眼的加持,他才能看清外物,才能像是个正常人一样?!’
两种不同的猜测,指向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苏尘内心有些紧张。
他看到那些金气纷纷归回张老爷子自身,而随着金气回归,张老爷子双眼里的青白色迅速褪去,变作了正常黑眼珠。
其神色恢复了镇定从容,起身趿拉着鞋子走到神龛边,恭恭敬敬为神龛里的塑像上了一炷香:“多谢二郎真君保佑,多谢二郎真君保佑……”
上过香后,其才走出门口,将趴在自己屋门口昏倒的小儿子抽醒了。
几个巴掌下去,小儿子张方一脸懵然地看到老父亲沉着脸低头盯着自己,其还未声言,老父亲先怒声道:“你这混账羔子,半夜里不在自己屋里睡觉,跑到我屋门前来做甚?!”
是啊,我跑到这里做甚?
张方脑海里一片混沌,仔细思索,隐约想起自己起夜去上了个茅厕,从茅厕出来后,见今夜月光极美,便蹲在台阶下看了一会儿。
而后,便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这段记忆在张方脑海里甚为清晰。
但却让其心生出困惑:自己何时会有这般闲情逸致,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偏要去赏什么月光了?
月亮再圆,能换俩烧饼?
张方虽然内心有些疑惑,但脑海里的记忆摆在那里,便只当自己一时犯了痴病,讪笑着向父亲道:“阿爹,我……”
“莫要再说了,滚回自己房中睡觉去!”
张老爷子抬手打断小儿子的辩解之词。
而张方也乐得省事,匆忙忙跑回了自己的居室内。
并未注意到,墙角阴暗处,几堆血淋淋的肢体与脏器。
张老爷子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待到小儿子的屋内传出鼾声以后,他方才转回屋室,取来水盆、口袋、清扫工具,将院子四角堆积的血肉清理进口袋内,这些事情他似乎做过多次,步骤都很娴熟。
这时,随着一阵推门声,苏尘走出了自己的屋室。
房顶的猫妖师姐见此情景,顿住了要回屋的脚步,看看苏尘会如何与这位老者交涉?尽管她未曾如苏尘那般看到事情的全貌,但从当下老者的举动,亦不难推测出,先前院落各处生长的竖眼,与这位老爷必定脱不开干系。
听到背后响起的开门声,张老爷子头都没抬,继续将地上的内脏碎块铲进口袋内,其已经知道苏尘从房中走了出来。
“贫僧本想施以援手,未想到老哥哥自己能解决此事。
当下也不好继续装作睡觉,便走出门来,想与老哥哥聊一聊,不知老哥哥可愿赏光?”苏尘双手合十,温声说道。
张老爷子这时方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苏尘。
其神色平和,配合一手的鲜血,给人以说不出的诡异感,乃开口道:“大师能在天眼之下不漏邪相,若非是真正赤子素胎,亦是怀有了大威能,远远超过我之天眼所能目照之辈。
如此,老朽又有何赏不赏光的?
倒是大师,能克制己身,未有损伤我这一家老小,我该感恩戴德才是。”
张老爷子此时言辞之中,分明有种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般敌意,并非是针对苏尘,而是针对所有来到他们灌县的外来者。
苏尘能够猜出个中几分原因,也不好辩解什么,说‘自己与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别人岂能凭你三言两语就相信。
因而只是叹气道:“贫僧从未有过任何损伤他人之心思,自问双手间亦不曾沾染过无辜之人的鲜血。
不过这般言辞只能嘴上说说,老哥哥不必信我。
为免打搅到老哥哥一家人,我们何妨去外面聊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