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国那边的订单取消了？他妈的，怎么回事，几万吨钢都快运到了港口，现在他跟我说订单取消？”叶贻钊几乎将手里的电话摔在地上。

同样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被传到了刘鸿生，阮长龄等人的耳朵里。

“悔不该不听雨帅的提醒，欧战结束，钢铁果然成了过剩的物资，不过这洋人翻起脸来未免也太快了，就算取消合作，至少也得等到接下这批货物之后吧，直接撕毁合同，简直是太过份了。”阮长龄这段时间染了病，身体每况愈下，说这么一会话，已经气喘得不行。

“这批钢铁还只是小事，咱们向美国那边订购的一套新的冶钢设备就花了五百多万，准备用于再次投资，设备已经到了运输的路上，眼见得现在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没人要了，这套设备该怎么办，钱都付了。”

叶贻钊此时也有些烦心起来，虽然长鸿钢铁厂赚了不少钱，不过为了规避风险，之前的投资里拉了不少股东，利益给摊薄了，第二套达到531万元的钢铁设备则是近两年他们用自己的所得收益投进去的，股东减少到他们几个长鸿钢铁厂的核心，虽然这笔钱亏出去也不至于让他们满盘皆输，可一旦新买的设备成了废品，之前的钢铁也销不出去，每个月支付给工人的俸就是一大笔数字，还得从自己口袋里掏，没有谁愿意接受这样的巨亏。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好歹我们这些年还攒下了些家底。我看咱们还是做回老本行，我去贩我的煤，叶兄你还是做你的五金好了，阮老这里，你们在洮南那边也有不少产业，听说还购买了一些金顺毛纺的股份，那可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后面稳当点做，这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刘鸿生倒是洒脱地道。

“已经快运到欧洲的钢铁该怎么办？直接扔了太可惜，花大笔运费运回来，一时间也没人要，长鸿钢铁的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当初雨帅扶持咱们搞钢铁厂，现在局面败坏，咱们总不能直接拍屁股走人吧？”阮长龄咳了一声道。

“阮老说得不错，之前雨帅还提醒过咱们，也是咱们头脑发热。才会有现在的困境。就算钢铁厂创办不下去，也要尽量把局面收拾好一点，雨帅可是对东北的钢铁企业抱有不小的希望。”刘鸿生点头。

“咚咚咚…”

“不是说开会的时候不准过来打扰吗？”叶贻钊皱眉看向门口处的张春生，张春生寻常的时候十分稳重，今天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爷，雨帅的副官室打电话过来说请长鸿钢铁厂的几位负责人去奉天城。解决一下厂子的问题。”张春生道。

“好，我们今天就坐飞机去奉天城。”

%%%%%%%%%%%%%%%%%%

“领事先生，以前我主动找贵国贷款。贵国拒之门外，现在却又重新回来找我，难道你们不觉得前后的反差太大了吗？”

大多数情况下，若不是急事，秦宇很少在自己的府上接见外使，这次梅纳德却是自己找上门来，提的还是贷款的事，着实让秦宇心里感到意外，此时秦宇一身居家的常服，将秦娜交回给周映雪。直接招呼梅纳德在府里草坪上的石桌边的石凳上坐下。

“秦将军，你也清楚之前各国注意力都放在欧洲战场上，其他国家想要在亚洲跟日本产生冲突都是力不从心的。在欧洲的危机解除之后。我国才有在远东面对日本威胁的能力。”梅纳德解释道，事实当然跟梅纳德解释的不一样，原本美国支持有法统地位的黎元洪，可直皖两系联手，就是秦宇也选择退回关内，避免与北洋集团产生正面冲突，少了秦宇支持的黎元洪已经辞掉了总统的职务，美国改为支持冯国璋，不过就眼下的形势看来，冯国璋与段祺瑞经过一番较量之后，自觉大总统的位置就是个坑，跳进去想完好的爬出来难度太高，现在冯国璋想要重新回南京老巢也被皖系的倪嗣冲拦了火车，不让其回去。

主战派在湖南虽然几经波折，但英美支持的冯国璋却不想再斗下去，此时美国再次将眼光放在秦宇身上，这个跟日本人关系十分僵硬，实力在民国首屈一指的地方实力派身上。中东路一战，东北军已经证实了其自身的战力，此时无论规模，还是战斗力，东北军都是所有人最看好的。

“是吗?我与贵国企业的一些商业性来往仍然会跟以前一样，不过贵国政府对东北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投资时间，既然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选择拒之门外，现在我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也不是一定要得到贵国的帮助。”秦宇摇头道。

“秦将军，贵方在教育，交通，城市基础建设，水利设施，以及军事上的建设需要很大，日本人的贷款应该不能满足秦将军的需要，我国在贷款方面，附带的政治条件将远比日本要小。”

梅纳德争取道，列强一旦对华进行贷款，便代表着其利益的深入，梅纳德不知道这次秦宇向日本人贷款5000万日元是他刻意将消息放出去的。五千万日元便换来了东北对于日本出兵干涉俄国革命，在美国人看来日本人是赚到了。干涉俄国革命，若是英法这般做，美国尚且相信几分，至于在国际上向来以贪婪著称，对扩充领土有着异常渴望的日本人。梅纳德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在政治上从来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若是秦宇与日本人走到一起去，美国在华的利益毫无疑问将会受到日本人的挤压。

“东北现在修铁路并不缺钱，在其他方面的投入暂时也没有资金缺乏的问题，这点就不牢贵国操心了。”

秦宇摇头拒绝道，欧洲大战三年多的时间。单是自己依靠钢铁，洮南毛纺，皮具，以及医药，酿酒，榨油，矿产，金融等领域的盈利累计达到了惊人的1.4亿多，加上一些固定资产。已经差不多达到了两亿的惊人地步。虽然现在已经逐渐从洮南毛纺，皮具，酿酒这些领域退出，将重点放在石油，医药，电汽。金融，化工，矿产。教育等领域使得之前传统的盈利降低了不少。但华兴银行能调动的资金也到了一个相对恐怖的地步。借日本人的钱，以后若是开战，自然就可以不用还了，借得越多越好，哪怕利息高一点也无所谓，有南满路与关东军的存在，未来和日本的战争怎么都避免不了。至于美国这边，利息再低，也没有向日本人伸手白拿来得划算。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如果后面向日本人的贷款。日本人想要附带其他让东北无法接受的政治条件，秦宇没办法，也只能回过头来再找其他国家。

另外让秦宇感到意外的是虽然对炼油。以及原油采买，还有化工建设，以及扩大。电汽，汽车制造，开矿等领域进行了大量的投入。还有大半通过华兴银行向民间企业提供贷款，但是因为一场开始袭卷世界的流感，秦宇手里发展了六七年，借助欧战壮大的医药产业异军突起，成为仅次于华兴银行的盈利巨头，是秦宇也没想到的。

“这样的结果真是太让人遗憾了。”梅纳德见秦宇此时并没有任何想要贷款的意向，心里不由感到沮丧。之前向民国提供的导淮工程，以及山东南运河治理方案合计超过2000万美元的贷款便是因为日本的干涉而失败。向东北的贷款此前也是由于日本人的干预美国选择暂时放弃，可是中东路一战使得美国认识到东北军已经拥有了保卫东北的能力，而秦宇并不是一味的狂妄，而是手握重兵，本身对风险有着巨大的抵抗能力。只是这个认识有些晚了，当初面临日本人的压力时，就应该强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