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浩荡 第三节 各言其志(1 / 2)

庄不周 9877 字 2019-09-01

 月的渤海湾。草木繁盛,绿树成荫,在夏日里别有六

芝累山码头,几十艘高大的楼船以停靠在码头的主舰为中心围成半个圈,方圆五百步以内,除了水师的战船以外,绝无其他船只。轻柔的海风吹得水面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刚刚升起的朝阳明亮而不刺眼。照得共尉等人心情无比畅快。

共尉负着手,昂挺胸的站在临海伸出的一块巨石上,看着远处的水天一线,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连着三个月多的巡视,虽然说大开眼界。却也着实让人有些累了。今天来到齐地,眼前有如此良辰美景,正好可以休息一下,缓缓精神。

项羽、韩成等人在他身后大约三四步的地方,看着眼前的美景,也觉得心旷神怡,不由得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几个月跟在共尉后面巡视,可谓是辛苦之极。出武关,过大江,沿湘水经灵渠而入漓水,直到南海郡治番禹城,在番禹短暂的停留之后,他又乘水师的楼船沿着海边向西走了二百里,然后沿着海岸线返回。一直向东行驶。每到一郡。他都要下来走一走,由沿途的官员陪着到处看一看,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政治经济,洋细到各郡的户口、民生,有时还要微行走访,白天巡视,晚上听取官员的汇报。看完一地,又坐船赶往下一地,忙得不亦乐乎,每天都要到半夜才睡。

他年轻,又长年练武。身体好,哪怕再累。上了船就可以睡得象猪一样,可是把跟着出行的几个人都给累得不轻。韩成年纪大了,平时又不怎么运动,这一趟跑下来,原本就瘦的老头更瘦了。盛荼、田荣也累,但是他们毕竟打过仗,身体底子好,倒还勉强支撑得住,情况最好的,要数项羽和司马四,他们都是武将出身,这么赶路倒不在话下,可是晕船却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在海上走,难免会遇到风浪,虽然遇到大些的风浪时都会靠港暂避,但就算是平时的那些风浪,也让没有坐过大船的项羽和司马印吐得七荤八素。连黄胆水都快吐出来了。但是他们又不能说,共尉精神抖擞,他们也只能舍命陪君子,硬撑到底。

到了齐地,跟着就要回咸阳了。一想到不用再在海上颠菠,对大海已经产生了恐惧症的几个人这才露出了笑容,也有心情欣赏海上的美景了。

“韩公,脚踏实地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共尉回过头,看着瘦削的脸上露出平静笑容的韩成笑道。韩成赏景赏得入神,一时竟没有注意共尉,直到身边的田荣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不敢有瞒大王,臣这头现在总算是不天旋地转了。”

“哈哈哈共尉大笑,韩成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几个月形影不离,他们已经习惯了共尉的随和,虽然有君臣之分,可是共尉对他们几个都很客气,项羽是他的兄长,共尉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口兄长。闭口兄长的。就是在接见各地臣子的时候,他也是称他为项侯。盛荼是他的长辈,田荣、韩成都比他年长,和他的父亲共教差不多,他都尊称为公,从来不直呼其名。就连司马印,他也只叫他殷侯,而不叫他的名字。这一点让这五个十万户侯十分感激。

“韩公,要习惯大海,喜爱大海大海有宝啊。”

韩成微微一笑:“臣现在有大王赏的十集户,衣食无忧,不需要什么宝了

“弗公淡泊。”共尉赞了一句:“宁静致远。淡泊明志,韩公的境界,非常人可及。”

韩成脸一红,摇摇头说道:“大王谬赞了,臣只是人老了,没有了雄心壮志而已,可不是什么境界。臣本是一亡国公子,承大王天恩,现在能保有祖宗宗庙,四时牺牲不绝,又能读书养气,修身养性,以前只能在梦里想想的事情现在都变成了现实。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人若无求,自然淡泊了。势使之然尔,本非强求得来

共尉赞赏的看着韩成。韩成这个人好处就是读书多,看得开,虽然开始有些不甘心,可是很快就认清了形势,安安稳稳的在咸阳做起了学问。平时也不惹事,和人相处也十分温和,大家对他印象都很好。这次出巡,他就象一个榜样,无声的向网投降不久的田荣和项羽表露着他对现状的满意,抚平他们心中的不甘。共尉很需要这样的一个榜样。所以他对韩成也特别尊敬。

“韩公,最后做什么学问?”共尉走到韩信准备好的石桌旁坐下,招手示意项羽等人入座:“诸位,今天我们不谈政务,说说闲话。就眼前的美景,说说各位的心愿,言者无罪,畅所欲言。”

项羽等人笑着入了座,旁边有郎官”流不息的送上来美酒、佳肴,东柱国韩国自从共尉进入他的辖区以来。就一直跟在左右,准备了不少齐地的特产。

“弗信

“臣在。”正在忙着指挥的韩信应声答道。

“你不要忙了,这些事交给他们办就行了。”共尉招招手,让韩信也坐下,弗信应了一声,自已取过一张席来,坐在共尉的身边。

“臣哪里做什么学问韩成笑着摇摇头:“臣只是胡乱看着书。解解闷而已。

另外呢,混在西楚那些年轻八”臣全有不知老!将系的感干学问,实在是提不旧肯…六”

众人都笑了,坐在他身边的田荣伸手拍拍韩成的手臂,逗笑道:“韩公,你这也太谦虚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对你可是敬佩有加呢,说太学里的老师,就你韩公最有君子之风了。还说太学之中,以你韩公研易最为中肯,不偏不倚,阴阳调和。不固守一家,又能融会贯通,言之成理。”

“田公,你也来取笑我?”韩成摆摆手,含笑说道:“夫子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韩成有幸。能在五十开始静心研易,略有心得,但要说融会贯通,那可差得太远了。”

共尉接上去说道:“韩公太谦虚了,我听几位说易的老师说过。弗公的易学颇有独到之处。你的子偻辈之中,也颇有好易者。依我看,韩家以后大概是能以易学传家的。”

韩成连连谦虚。自称不敢。

共尉接着说道:“易学研究的是天道。天道广大,夫子尚不敢轻言的其中三昧,韩公自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夫子一生颠沛,又抱着救世的鸿愿,不能专心学问,只有到了晚年。才能专心著书,实在可惜。韩公要比夫子年轻得多,如果能潜心学问,焉知不能有成?”

韩成眉毛一颤,隐约有些明白了共尉的意思。他拱手说道:“臣有幸,得遇大王,能以残年为学。比起夫子来,臣何其幸也。虽然臣天资愚钝,也不敢画地不前,自当努力,不负大王之恩。”

共尉看着弗成,微微一笑,连连摇头:“韩公,你这可就说错了。做学问,是人间伟业。我大楚只有多出一些博古通今的大学者,才有不断展的后劲,又岂是什么恩可以相提并论的?为工为农,为商为学,都是不可缺少的大事,而学问更是不可或缺,了解天道,进而掌握天道,顺天而行,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转过身,指了指海面上火红的太阳:“中原以农立国,敬授农时,立民之本,这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啊。而这,不过是天道中的一隅而已,岂可等而视之?”

共尉似乎有所感慨,长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书是古人研究的心得,当然不能不看,可是,也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到书上。孟子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死读,我们和古人面对的是同样一个世界,如果只是研究古人的只言片语,却忘了抬起头看看这片实实在在的天地,那岂不是画地为牢了?”

共尉喝了口酒,指了指头顶的天空,侃侃而谈:“既然是天道,更多的注意力就应该是我们头顶的这片天,而不仅仅是古籍。弗公,你应该多和太史们走动走动数也许有一天,你会现,其实古人也只是看到了天道的一角而已,更多的真相,还等着韩公这样有志于学的人去探索。”

韩成见共尉说得这么重要,倒有些出乎意料,他研究易学,正如他自己所说,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从来没有想过靠这个吃饭一他根本不愁吃饭的事。可是现在听共尉一说。他的眼前仿佛开了一扇窗,依稀透出些亮光来,透过这一线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足以让他消磨几辈子时光、留名青史的新世界。

“大王之言,振聋聩,一语惊醒梦中人。”韩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臣领教了,回去之后,一定重头再来,细细的研究这门学问。”

“哈哈哈,”共尉大笑:“如果韩公一族能有所现,那这十万户食邑可就太值了。”

田荣和盛荼等人一听”洗然惊醒。共尉说是跟他们闲谈,其实哪里是闲谈,他在对他们提出要求呢,十万户的食邑可不是白给的,你们总得做出点贡献出来。因为怕他们有异心,所以兵权、政权都会控制得很严,不会轻易让他们接触。除了做官和打仗,那他们能干什么呢?天天混吃等死?那显然不是共尉所希望的,他需要他们在别的地方为这个帝国做出应有的贡献,要对得起这十万户。韩成可以研究学问,那他们能干什么?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说话了。项羽更是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除了打仗还能干些什么,象韩成一样去研究学问?那还不如杀了他呢。司马甲半眯着眼睛,轻轻的摇晃着身子。似乎很惬意,可是他不时抽*动的眼角。也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他们这五个十万户侯里,韩成、田荣是六国之后,项羽是东楚王。减荼是燕王,实力或资历都够得上这十万户。唯独他这个。殷王实力太少,和这个十万户比起来,显然最不够份。

自己做点什么好呢?司马田有些挠头了。

“大王说得对。”沉思的盛荼放下酒杯,咳嗽了一声,缓缓的开口道:“有大王封的这十万户,子子孙孙都可以衣食无忧。这本是好事,是大王对我们这些再子的恩赐。可是老子说得好,福兮祸所伏,如果不注意,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蓟侯也好老子之道?”共尉看着盛荼。露出一丝微笑,鼓励他接着说下去。盛茶的话已经基本接近他的本意了:“趁着大家有空,不如听听蓟侯的高见。”

“臣哪里有行么高见藏荼见共尉的脸芭不错,知道自己的话暗合了共尉的毖压,心中更坦然了些,又接着说道:“臣是一介武夫,没读过多少书,可是呢。臣多少也听过一些故事,知道豪门出败子这个道理,还经常听人说。君子之泽,;世而斩。臣就经常想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臣现在有些明白了,其实就是闲的

“闲的?”曾经是豪门的田荣和弗成都把头扭了过来,就连项羽和司马印也都提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