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的二楼就有一张台球桌,是专门供章尧东饭后消食用的,章书记不但爱琢磨气运也重视养身,只是他有空闲玩台球的时间着实不多,每周最多也不过两三次——倒是有点浪费那二十万买来的英国产斯诺克台球桌。
当然,钱多钱少、是否闲置这都不是重点,领导的身体最重要,章书记也没有太多的爱好,这锻炼身体的乐趣总不能再剥夺了不是?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拒绝,于是两人拿起台球杆玩了起来,凭良心说章尧东的台球打得很不错,虽然因为年纪大了,准确程度要差那么一点,但是防守的水平相当高。
嗯,这种场合不能赢球,年轻的副主任很清楚,好在他赢过斯文森,也见识过球该怎么做,不过章尧东做球,是让他打得不舒服,而陈某人做球,是让章书记打得舒服。
陈太忠击球的准确度相当地高,但总是被章书记做出的球导致罚分,而他被罚分或者一杆打完之后,母球总是停得恰到好处,虽然比分紧咬但是章尧东总是要超出那么七八分去,于是章书记打得很开心,由此可见,学会做球确实很重要……章书记在打完一杆球之后,冷不丁地发话了,“我想把许纯良调到科委当主任,听说你俩关系很不错?”
“嗯?”陈太忠一杆“击歪”,红球在袋口晃一晃没进,却是又给章书记做了一个好球,接着讶异地发问了,“把他调过来?”
“嗯,”章尧东点点头,手里拿着枪粉擦着杆头,目光在台上扫来扫去,回答得似乎有点漫不经心,“不过他要过一阵才调动,文海先呆一阵,到时候再动……你和小许搭档,没问题吧?”
“要是纯良肯来,那肯定没问题,”陈太忠笑着回答,脑子里却是有点奇怪,“也不知道许省长会不会答应?”
“啪”地一声,袋口的红球被章书记击落,母球恰到好处地停到了能很舒服地击打黑球的位置,他直起身来笑着看陈太忠一眼,又持杆向对面走去,“许省长肯定会答应的,小许留在省城,不利于他的发展。”
陈太忠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个理,许绍辉虽然马上就要攀到省里第三号位置了,可是素波却是蒙艺和杜毅平分,若是想让许纯良捞点政绩,还是到下面地市比较合适。
“啪”,黑球又落袋了,章尧东的秘书赶忙上前去掏球,章书记却是直起身来,笑着向陈太忠解释,“你先别跟小许说,免得乱他的心。”
“嗯,知道了,”陈太忠点一点头,心里也确实恍然大悟,许绍辉估计是不怎么同意许纯良来,但是章尧东想把这件事落实了,怪不得他搞得神秘兮兮的,原来是怕自己这边露口风出去——这马屁好拍,不过有违背许省长心意的嫌疑,也只能低调进行先空出位子再说了。
“啪”地一声,又是红球进袋,母球的位置依然停得很好,章书记的心情显然不错,居然难得地多说了两句,“你是我很看重的干部,小许跟你关系又好,你俩商量着来,争取把科委搞到一个新的历史高度。”
“没问题,他掌舵我划桨,”陈太忠笑着回答,他是真的很高兴,虽然许纯良来,班子难免要乱一阵,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精诚合作”四个字的含义,哈,值得期待吖。
只是,有一点他还是要落实一下,“那火灾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嗯,我是说那两个副主任已经做过检讨了。”
“唉,你这家伙,真是死心眼,”章尧东弯腰瞄准黑球,嘴里笑了一声,“好了,就听你的吧,不过我难听话说在前面……他俩半年内再出什么问题,难保要找后账。”
“那我代表他俩谢谢章书记,谢谢组织的宽大处理了,呵呵,”陈太忠笑着回答,他挺明白这话的意思,到时候调动文海十有是平调,但是小范围里解释的话,肯定还是要拿火灾说事,这么一来,只处理正职不处理副职,难免会让人歪嘴。
是的,章书记也算为此背了一点压力,虽然以书记大人的强势,未必会在意这么一点压力,但是不可否认,压力就是压力,所以这也是个不小的人情。
幸亏哥们儿做球做得也不错,这一刻,他有点庆幸自己的运气了。
他做球的水平果然不错,一局打下来,章书记赢了十八分,笑着夸奖年轻的副主任做球的水平,“太忠你这准头不错,就是不会防守,要知道,大多数事情上,防守的重要性都要大于进攻。”
这话好像别有所指,陈太忠听出来一点味道,做官可不也是未虑胜先虑败吗?但是以章书记的强势,丫好像……没资格说这个话吧?
“再来一盘?”他略略表现出一点不服气。
“哈哈,不来了,明天还要早走呢,”章尧东笑着摇头,“也就是这次去素波,不需要准备什么,要不然我连这一盘都没时间玩。”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陈太忠爱琢磨,少不得就仔细分析了起来,只是总不得要领,去了阳光小区的别墅还在寻思,到最后,还是刘望男的话帮他释疑了,“唉,又要开两会了,幻梦城过两天又得冷清一阵。”
啧,明白了,陈某人终于恍然大悟,章书记去素波,肯定也是为了两会,那么就没必要做太多准备了——在两会期间活动来活动去的,都是那些不着调的主儿。
老话说得好,功夫在棋外,他虽然进官场不久,却也知道这个铁律,真正的有心人早就活动开了,正经是眼下,如果没有必要千万不能乱动,要不然被别人看在眼里,没事也能整出点事情来,太不划算。
第二天说是一大早走,谁想章书记临时有事,到了中午一点吃了饭才动身,陈太忠倒是早早买了点吃食,时刻准备出发,等人的时候,他琢磨半天,还是给段卫华打了一个电话,将昨天章尧东的话告知段市长。
他不想脚踏两只船,真的不想,虽然这个后果他还没真切地体会过,但是听别人说听得耳朵都磨起茧子来了——妄图左右逢源者,必然没有好下场。
怎奈眼下这局面,也实在由不得他,是他先找上门求助的,而且人家段卫华也很痛快地表示愿意帮助他了,做人总是要讲点原则的吧?
你对我仗义,那我对你也会仗义——这个思路是陈太忠在两世为人的七百多年里始终贯穿的,不过上一世没有太多的人有资格对他仗义,而且必须承认的是,他回报的方式……有时候比较粗鲁。
果不其然,段卫华听完他的话之后,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即就挂了电话,没有再多的话。
可是就这么个态度,就让陈太忠又寻思半天,这是老段真的生气了,还是想借此敲打我呢?当然,他肯定做不出正确的判断,苦恼之下,他就想拨个电话给杨倩倩,请她帮忙打问一下。
不过,就在摸到手机的时候,他又将手缩了回去,扯淡吧,哥们儿我问心无愧就行了,何必活得那么猥琐?你想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好了,反正是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是锻炼情商也不能把自尊完全丢了不是?
不就是欠你个人情吗?姓段的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了,大不了我找个机会还你个人情,人不求人一般高——我还就不信你没有用我的时候了!
一点多的时候,章尧东终于动身了,陈太忠开车尾随,章书记的司机是汽车兵出身,开车的水平很不错,不但稳而且快,遇到小麻烦的时候,总是习惯向右微微打方向。
人家水平高,陈太忠跟得也不是很轻松,所以就发现了此人的习惯,于是在行到一半大家下车放水的时候,他就拽住那厮发问了,“你怎么有两次向右打方向?”
汽车兵的回答,让他很是无语,敢情这位在军队就是伺候首长出身,遇事向右打方向,那就是司机用身体护住领导的意思,保证对面有什么意外袭来,也优先自己挺上去——以前汽车不多的时候,多数领导都习惯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不但视野开阔也能彰显身份。
“留心处处皆学问啊,”陈太忠不得不叹服,同时也禁不住腹诽两句:怪不得大家都想当官,做了领导,都有人自愿当肉盾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