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柴局长为什么会这么忌惮张局长?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柴局长的爱人,也是电信局的职工!
负责分拆的信息产业部若有若无地暗示了,为了防止电信职工在分拆中挑肥拣瘦,也为了保证电信和移动达成一个和谐的、良性的竞争关系,如果有夫妻双方都在电信局的,嗯,那啥哈……上面的暗示,到下面就以文件形势形成了土政策,几乎每个省都是这样规定的:关系都在电信局的双职工,必须一个在移动一个在电信,没得商量。
柴局长是想留在电信的,不过这个无关紧要,关键的是,他夫妻俩,总要有一个人到张沛林手下做事的,到那个时候,第四副的张局长,可是移动的一把手!
似此情况,他怎么可能不忌惮张沛林?更别说两人之间级别的差距,也是如此地巨大。
“哦,小柴啊,”张沛林爱理不理地看他一眼,又看看汪峰和皮局长,“太忠,你这儿是……怎么个意思?”
陈太忠冲着赵明博一扬下巴,“老赵你说……这是省邮电管理局的张沛林局长,快点儿啊,赶饭局呢。”
等张局长听明白之后,就又是三分钟后的事儿了,他看一眼柴局长,又哼一声,淡淡地发话了,“开春不是刚搞过警民团结一家亲的活动吗?”
这话说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可是柴局长的脸越发地白了,犹豫一下,他才干笑一声,“张局,关键是……挨打的专家,他不是中国人呐……”
“那咱国家,现在也不是满清政府执政吧?”张沛林说话还是那么软绵绵的,不过这力道并不因为语气而减少多少,听得皮局长和汪峰都有点脸上挂不住了。
不过,挂不住归挂不住,这二位却也不想接口,警方的压力来自于电信局和政府,让他们自己先折腾好了。
倒是皮局长心里暗惊,怪不得这个陈太忠如此地嚣张,人家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拎过来一个对口的副厅长,说不得略带不满地看了汪峰一眼,心说你小子就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早说他认识省局局长就完了,还说什么田书记?
柴局长登时无语,心里却是暗暗地纳闷:传说中张局长脾气不错的嘛,怎么今天表现得就这么火爆呢?
“走了,”陈太忠见状,也懒得多事,侧头看一眼柴局长,“那个季薇,开除了吧,吃里扒外的,通信可是要害部门,这点大局感你得有!”
这话听起来是在骂季薇,实则是在骂电信的一干领导,甚至连警察局的都捎上了,柴局长再想低声下气,也无法容忍这种侮辱,禁不住低声反驳,“大局感……法国人出去嚷嚷,你承担得起这责任吗?”
“多稀罕呐,我当然承担得起……走了老赵,”陈太忠冷笑一声,站起了身子,伸手去拽赵明博,“可是我为什么替你承担?就因为你做事特别有骨气?”
赵明博看到皮局长脸色铁青,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现在若是跟着陈太忠走了,回头怕是这个所长的位子都没了,他脾气暴躁,但是脑瓜又不傻。
他说不得苦笑一声,“陈主任,那个法国烂人还在汪所长办公室等着呢……您既然帮我了,就帮到底,把他弄走算了。”
“我哪儿来那么多的闲工夫?”陈太忠哼一声,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拿出了手机,“老赵,我这可是冲你的面子啊……”
“我的面子就没有了?”张沛林在一边听得就笑,陈太忠看他一眼也笑了,当着这么多人,他肯定是要给老张留面子的,“张局你不是砢碜我吗?”
于是,大家看着凤凰科委的陈主任拿个手机哇啦哇啦一通讲,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鸟语,时而皱眉时而轻笑,不旋踵又做义愤填膺的形状,表情煞是丰富。
其间,他停下来问了一下汪所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又说几句挂了电话,冲在座的诸位点点头,“好了,ok了……那个家伙,他要被开除了。”
会议室里登时鸦雀无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心想问一问,可是谁也张不开这个嘴,最后还是级别最高的张沛林发话了,他笑眯眯地点点头,“太忠你这法语……说得不错。”
陈太忠见这帮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禁不住叹口气,多解释两句,“法国文化和通信部副部长科齐萨正在访华,我法国的朋友不会让这个家伙影响大局的,我说……我俩能不能走了?”
赵明博看着对面的两位领导,一言不发,皮局长实在有点忍受不了陈太忠这咄咄逼人的气势,瞥一眼汪峰。
汪所长明白,这是皮局长想把这家伙尽快弄走,却又不好直接表态,说不得笑着微微点头,赵所长见状,站起身来向大家点点头,“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他俩站起身走了,张沛林也站起身离开,竟然没有跟在场的三个人说一个字,这不仅是他副厅的尊严使然,更是对三人适当地表示出了不满。
皮局长愣了半天,才转头看一眼柴局长,脸色铁青地发问了,“柴局长,张局长也精通法语吗?”
“也许吧,”柴局长有气无力地叹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块麂皮,摘下眼镜来慢慢地擦拭,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只知道他的英语很不过关,倒是看俄文的资料没有问题。”
皮局长一听是这种情况,心里越发地忐忑了,侧头看一看汪所长,“汪峰,你对陈太忠了解得多一点,你觉得他的话……可信程度有多高?”
“我……我听说这人说话还算数,”汪峰谨慎地回答,“反正您也看到了,他……他的电话挺好用。”
“啧,”听到这话,柴局长不由自主地咂一下嘴巴,擦眼镜的手越发地用力了,唉,是啊,他的电话能把张沛林喊来,当然是好用的了,你们爽了,我可是惨了。
“我得去办公室等电话了,”汪峰苦笑一声站起身来,他这行动表明了对陈太忠的信任,可偏偏地嘴里要掩饰一下,“要是没消息,那我就要找他问个究竟了。”
你敢找他问究竟吗?皮局长心里苦笑一声,脸上却是全无表情,拿起身边的硬盒中华,向柴局长让一根,顺手点着了火。
两人相对着,默默地抽着烟,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趣,一根烟抽完,皮局长一推烟灰缸刚要起身,汪峰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满脸抑制不住的惊喜,“皮局,搞定了,真有人要开除他……那法国烂人草鸡了!”
公道自在人心,汪所长也是要赵明博写检讨并且道歉,但是这并不是他认为小赵做错了什么,而是认为做为人民警察的一员,要服从大局,所以现在事情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之后,他就不介意也管阿兰叫做“法国烂人”。
“哦?”皮局长又拿起了烟盒,丢给他一根,“这么快……你说说,怎么回事?”
敢情,汪峰进了办公室之后,阿兰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不过汪所长没理他,翻出报纸看了起来,跟阿兰在一起的,是阿尔卡特的中国工程师,在旁边轻言细语地劝解着。
汪所长的报纸看了才两分钟,电话就响了,那边一开口就是生硬的中国话,要法国人阿兰接电话。
阿兰非常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不成想说了不到三句话,猛地就是脸色一变,大声地嚷嚷了起来,汪峰瞥一眼中国工程师,那位却是满脸惊讶地看着正在叫嚷的阿兰。
下一刻,正在呼喊的阿兰有若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硬生生地停止了喊叫,拿着电话发起怔来,汪峰就明白了——那边电话压线了。
他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谁想阿兰一把就拽住了他,结结巴巴地用汉语说着,“汪所长……请你……听我说。”
“我听你个xx,”汪所长骂一句素波土话,一摔袖子就走了出去,心说妈的这一下午你小子都是在说鸟语,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现在着急了,也知道我是汪所长了?
纵然皮局长对陈太忠非常地不满意,听到汪峰说的话,还是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
这么快当然是有原因的,埃布尔接了陈太忠的电话,根本不敢怠慢,直接联系上了科齐萨,老科同学上午见了国家领导人,心里正美呢,马上帮着联系阿尔卡特中国公司——这可是中法建交三十五周年,我上午又刚见了中国的一号,怎么你们的员工"qiang jian"别人还有理了?
按说,这个仆街副部长的话,听不听意思不大,虽然丫不但管着文化还管着通信,但是阿尔卡特在中国有巨大利益,既然惊动了刚跟中国一号会见的副部长,那么一个小卒子丢也就丢了——事实上阿兰的风流韵事也不少,不过以往没折腾到这一步就是了。
柴局长也惊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不旋踵他的手机也响了,却是阿尔卡特的人同他确认了一下这个消息,毕竟,这个活动的具体事宜就是他经办的,要不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阿兰是要召回了,而且会开除,但是对方也希望,既然是"qiang jian"未遂,那么……能不能适当地交一点罚金放人呢?
“应该可以吧?”柴局长小心地看一眼皮局长,“皮局长,这个宾馆的房间,毕竟是季薇的身份证开的……有些东西也没办法仔细追究不是?”
“这事儿你觉得我能做得了主吗?”皮局长苦笑着一摊手,话里意思明摆着的,大家都得看陈太忠的意思啊。
“我跟小赵说吧,他那人其实挺好说话的,”汪峰这大所长不是白当的,登时就摸出了手机,“小赵肯帮咱说话的话,那就没问题……不过估计道歉是免不了的,那家伙也记仇呢。”
“喂喂,等一等,”柴局长现在就要好好地跟他对话了,“汪所长,顺便让小赵帮着给季薇求个情吧,那女孩子挺听话的。”
“嗯?”汪峰也有点不喜欢他的前倨后恭,听到这话就是一愣,犹豫一下,笑着摇摇头,试图推掉这个活儿,“呵呵,估计陈太忠就是那么一说。”
“他随便一说,可是我敢不听吗?”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柴局长也没心思再装模作样了,苦着脸看着对方,“他就打了两个电话而已,你看看,都发生了些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