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把你的传真号给我,一小时内我给你搞定,”他拿定了主意帮对方一把,当然,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外国公司对沙洲交通局的邀请,跟他的驻欧办不搭界,所以就算沙洲的水再深再混,哪怕将来曹局长被双规被判刑,也影响不到他陈某人。
若不是如此,他才懒得多事,帮人之前先看自己会不会被牵扯进去,这是官场的铁律——而且为了一个贪官,还是素不相识的这种,扯进去自己才叫划不来。
曹局长自是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陈主任反手一个电话打给埃布尔,此事就归掮客先生操作了。
而埃布尔先生自己手里就有公司,那是要多快捷有多快捷了,大约就是二十分钟,曹局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陈主任,啥也不说了,后天咱们巴黎见,我得好好谢谢你,而且,有点别的事儿,咱们也能商量。”
合着他早就在北京托了人,早早就让人预留了机票,只是他的护照到不了手,说啥也没用,现在则不同了,两天就能赶到巴黎。
“哦,一点小事,何必这么客气,谁家没孩子呢?”陈太忠笑一笑,又白活了两句之后,挂了电话,心说到时候能躲还是躲着吧,我得跟此人保持距离,因为外省的贪官事发而被扯进去,那哥们儿我就太冤得慌了。
陈某人之所以有强烈撇清的愿望,是因为他觉得此人做事不太靠谱,总觉得这家伙不但贪,而且还不会做官。
在陈太忠的印象中,处级干部都是很沉得住气的,好吧,就算儿子被绑架了,是天大的事儿,可是老曹这做派,给他的感觉还是有点冒失——没人会喜欢行事莽撞的干部,连陈主任也这么认为,反正哥们儿情商大涨了,已经不像原来那么莽撞了嘛。
然而,事情发展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严格地说跟曹局长想的不一样,因为下午的时候,陈太忠又接到了曹局长的电话,“陈主任,可能我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啦……嗯,反正这件事,就拜托您关心一下,老曹我做事,你就放心好了,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陈太忠自然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不过再想一想,倒也明白了,老曹就算再心急救儿子,相关方面也不能不考虑到——丫要真的豁得出去破釜沉舟,那肯定是直接求助于大使馆或者法国警方了。
就在电话挂断后不久,刘园林传来了新的消息,绑匪已经将曹勇亮的一根小指丢到了他所在公寓的垃圾箱里——这就是裸的威胁了,虽然小曹同学在外面租的有房子,不怎么回公寓住,但是显然,这里是个不错的传达信息的地方。
李强和另一个跟曹勇亮关系不错的同学赶忙安慰绑匪,说曹家的人已经来了,不过这么多现金,你取也得取一阵不是?于是,双方定下,晚上这边交赎金那边放人。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已经能确定,绑架小曹的人里有中国人,但是人到底被关押在哪里,那是谁都说不清楚。
事实上,在李强等人的心里,认为打探出绑匪所在地,应该是陈主任发动他手上力量来办到的,可是眼下陈主任并没有打听出来,也就是说,他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多了。
当然,没人能想到,陈太忠打的是跟踪赎金并且要黑吃黑的主意,所以,对陈主任直到现在还关注此事,李强心里有点微微的不解。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问题了,人在异国他乡,有人帮着惦记点事儿,总能让人感觉到一丝关怀和温暖,那么,刘园林这里还能源源不断地得到情报。
当天夜里凌晨一点,一个黑影出现在街头某个垃圾箱旁,半个小时前有人将两个异常结实的大纸袋扔到了这里,他已经观察很久了,附近没人关注到这里。
天上下着小雨,黑影打开随身携带的大帆布包,将两个已经被浸得半湿的纸袋塞进了帆布包,四下看一看,转身扬长而去。
“要不要跟上他?”远处一间旅馆的某个房间,李强拿着夜视望远镜轻声发问了,这房间里有三个人,却是为了避免别人注意,有意将灯一直关着。
“不用了,”刘园林摇摇头,随手拍一拍旁边的那位,“你俩都是他的好朋友,把自己栽进去就没意思了,送钱的那俩,会跟过去的吧?”
“你们说陈主任会不会跟过去?”一直不出声的那位发问了,刘园林闻言,轻笑一声,“老板哪儿有兴趣跟他?不过……他派人跟也是正常的。”
结果,半个小时后,有电话打了进来,“算了,小李你们不用管了,人跟丢了,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
打电话的是送钱的两人之一,这二位据说对跟踪还有点技巧,也是曹局长央人私下找的,其中一个远远地吊着黑影,走了不多久之后,结果发现人家走到个阴暗处,直接发动了停在那里的汽车,扬长而去。
按说,这也问题不是很大,后面那位也开着一辆借来的车,于是,跟踪的这位坐上了车,两人时远时近地吊着那辆车,走到最近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敢情对方驾驶的那辆车,是曹勇亮失踪时开着的标致车。
标致车在巴黎转来转去,又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停下,不过,不远处有射灯斜斜地打在车窗上,光线尚可。
跟踪的这二位熄了火远远地看着,发现里面的人在座位上活动来活动去,显然是在检查那些钱数目是否相符,是不是旧钞,以及里面装了什么机关没有。
过了一阵,黑影弯下腰去,似乎在整理钱,但是很久都没再直起腰来,倒是一个拿了红外望远镜的家伙发现了问题,“靠,这小子从下水道跑了。”
敢情这车停的地方,是人家早选好的,上面有射灯看得见钱,而下面黑乎乎的,有井盖被动了手脚,却是谁也看不到的。
就算这二位想到了类似的事情,偏偏地,为了怕惊动对方,还不敢马上跟过去看——万一人家在下水道又接应,将钱接走,而被跟的就在井盖口处候着,自己两人被撞个正着的话,那岂不是鸡飞蛋打,还逼着人家撕票吗?
李强一听是这种结果,也叹口气,他不知道巴黎的下水道有多么纵横交错,却是知道下了下水道估计就找不到人了——别的不说,只说巴黎市的各种管道都是从下水道走的,包括电线、通信电缆这些。
“只能希望这帮家伙信守诺言了,”他叹一口气,侧头看一下刘园林,“师兄你也回吧,这么晚了,别影响你明天的工作……谁能想到这些人这么狡猾呢?”
他这话就是认为,哪怕就是陈主任安排了人,估计跟到这一步,也要铁铁地跟丢了,殊不知,被他影射到的那位,正隐着身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下呢。
指望陈太忠去钻下水道,那实在太不现实了,不过还好他有天眼,于是,黑影在地下走,他在地上走——不过,偶尔得注意躲避过往车辆。
黑影穿行一段时间之后,爬了出来,他出来的地方也停了一辆车,很大众化的雷诺车,这次,他就不怕别人跟着了。
走了不多远,雷诺车开到了一片公众停车场处,车上的人走了下来,空着手走进了不远处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内。
这时候的光线就很明亮了,要是跟踪的那二位还跟着的话,就算没有陈太忠的眼力,也看得出,那压得极低的遮雨的阳帽下,是一张十足的黄种人的面孔,看起来还很英俊。
男人走进房间后,顺着楼梯走下了地下室,地下室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被绑在一个铁艺护栏上,那护栏一看,就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
“姓曹的,钱我拿到了,”英俊男人冷笑一声,走上前踢白胖子一脚,“希望你家老头子别玩儿花样,要不我不介意把他弄得身败名裂。”
“蒙勇啊蒙勇,你太让我寒心了,”白胖子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不就是个女人吗?不就是百十来万吗?妈逼的,你家缺那点还是我家缺那一点?”
陈太忠一听这俩还认识,而且这叫蒙勇的绑匪,似乎家里也挺有办法,却是因为一个女人大家翻脸,一时间就有点恼火了,我说,不带这么调戏处长的啊……哥们儿我早知道不是外国人干的,那来都不会来,你们当我很闲吗?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他倒也不着急离开,就想听一听这叫蒙勇的家伙,是不是勾结了外国人之类的。
巧的是,他想听,那蒙勇还就愿意说,或者是一百万终于弄到手了,心情舒畅的缘故吧,居然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敢情这蒙勇也是留学生,家里是开矿的,很有点钱,被老爹送出国留学,几年下来钱没少花,却是啥都没学到,于是回国之后也没脸回家,从北京下了飞机就跟家里玩起了失踪——事实是,蒙公子在北京找了一家饭店干服务员呢。
蒙勇和曹勇亮在巴黎是臭味相投——反正听起来两人认识时间不短了,花钱也不分彼此,这小蒙有个女朋友,长得挺漂亮,人也在巴黎,大家都很熟惯。
蒙勇干了服务员之后,跟她还有联系,不过电话是打不起了,只能写信了,结果他回去半年之后,听说女朋友被曹勇亮泡了,后来还被甩了——胎都打过两次,人也变得有点不正常,听说最后跟了一个黑人不知去向了。
蒙勇一听登时大怒,他原本也有点公子哥的脾气,于是就在北京连撬几家门,弄了一笔钱跑到巴黎来,要找曹勇亮算账。
在他看来,那女人虽然自己爱得紧,但是既然是水性杨花,那也没必要太过珍惜,但是不管怎么说,心里还疼不是?再加上撬他墙角的,居然是好朋友曹勇亮——朋友妻不可欺,麻痹的你知道不知道?
人,不能像你这么做!自打不敢回家之后,蒙勇长大了不少,可同时也不乏自暴自弃的心理,索性绑架了曹勇亮,要他家拿一百万来赎人。
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陈太忠只觉得自己在看一部劣质言情片,一时大怒,显出身形,一脚踢晕了曹勇亮……你这种反面的配角真的很遭人恨,你知道不知道?
(未完待续)